隨後穿過承安門,路過太和殿,停在了南陽宮門口。
絢爛的宮燈下,君王正伏案臨帖,儀態端然,姿容若仙,眉宇間凝結著空寂。流光回轉間,彷彿將燭光披在了身上。
南陽宮內,太監宮女們垂首而立,眉宇間隱含不安。喜雲在一旁侍墨,孫少衡在外殿值守,孔青和馮高氏則早已不見了蹤影。
黎靖北最先注意到殿外的腳步聲,微一抬首,見是她,一雙狐眸逐漸亮起,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既有惱意,也有雀躍。
“朕是不是說過麼,天亮前不要入宮!”
他的視線逐一掃過殿內的奴僕,隨後落到唐瓔身上,刻意放沉了聲線,“怎麼,朕的命令,章禦史聽不懂?”
君王氣勢威凜,眸中凝結著怒意,唐瓔卻絲毫不懼,嘴角反而揚起漫不經心的笑。
“我為何來不得?”
她三兩步走上前,當著眾僕役的面環住了黎靖北的腰,眉眼含笑,“陛下莫非偷偷藏了美嬌娘,不想讓我瞧見?”
君王聞言渾身一凜,隨後欣喜地翹起嘴角,腦中似有煙花炸開。
她這是......在吃醋?
方想揶揄兩句,一轉身,卻見隱在他脖頸處的女子蓬頭垢面,神色灰暗,往昔清亮的鹿眸中俱是疲色,再也見不到一絲光亮。
霎時間,一顆心如墜冰窟。
黎靖北將女子引入內寢,抱著她坐上龍床,自己則如往常一般斜倚在腳踏上,仰面望著她。
“告訴我,發生了何事?”
脆弱時,她討厭他人睥睨中帶著憐憫的目光,討厭那些自命清高的說教。那麼今日,便由他來仰視她,崇敬她,傾聽她。
然而等了許久,塌上的女子依舊緘默不語,眉梢眼角俱是灰暗,手指緊拽著他的衣角不肯放開。
黎靖北輕嘆一聲,伸手回環住她的腰,柔媚的狐眸中溢滿了疼惜——
“你現在這般,倒不如跟往昔一樣繼續恨著我。”
至少那個與她針鋒相對的女子是鮮活的。那滿身的刺,即使將她紮得遍體麟傷,他也甘之如飴。
幽燈下,唐瓔持續沉默著,眸中的暗色卻在逐漸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俯下身,一點一點貼近男人的唇心,只是微微一觸,便撩起幹柴烈火。
唇舌纏繞間,有細碎的話語從口中溢位。
“黎靖北,我......好想你。”
黎靖北聞言微怔,旋即輕輕“嗯”了一聲,嗓音低沉而悅耳,帶著微微的鼻音,越顯勾人。
——我也很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
他在心中如是說道。
恍惚間,男人眼尾絢開一抹醉人的笑,微一挺身,將頭仰得更高,更多的承受著來自女子的柔情蜜意。
唐瓔的吻並不激烈,細細密密的,如溪水,如春露,絲絲縷縷流向他,滋潤著他千瘡百孔的心。
受傷的分明是她,可酣暢過後,被療愈的人卻變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