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他做了那麼多羹湯,手上疤痕遍佈。那些切菜時被割破的口,煲湯時被燎到的泡,他一概視而不見,甚至連一句隨口的關切都沒有。
又或是他瞧見了,卻並不在意。
對於不愛的人,你的任何付出在他眼裡,都是自我感動,都不值一提。
她看得清楚,卻無法放下心中的執念。
令她不解的是,當唐瓔說出“比起坤寧宮,我更願守在都察院”的壯言時,天子竟態度如常。看樣子,似乎一早便清楚她的決心,亦支援她的決定。
可這樣的女人,他也接受嗎?
又或許正是這樣的女人,他才愛。
看來,她對他始終不夠瞭解。
“妾的意思,並非當官不好,只是......”
陸容時咬咬牙,將頭磕在丹陛最低一級的臺階上,聲音越來越輕。
“章大人若成日忙於公務,與陛下聚少離多,長此以往,恐不利於皇嗣的延續。”
黎靖北俊眉微蹙,望著眼前這個故作姿態的女人,心頭泛起一陣惡心。
“朕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皇嗣啊……”唐瓔卻不以為意,摸了摸下巴,嘴角牽起一抹笑,“說起皇嗣,陸答應卻不該問責於我。我倒想問問你,你在後宮悉心‘侍奉’多年,陛下為何仍無所出?”
聽言,陸容時臉色驟變,眸中掀起一層戾色,“唐瓔!你......”
這話無異於羞辱,試問這九年來她從未得過君王的召幸,又該如何孕育子嗣?
黎靖北聽言亦是一愣,先是從鼻息間發出了一聲微小的“哼”聲,轉而向唐瓔投以幽怨的目光,貼著她的鬢角譴責道:“都怪你……竟讓朕曠了八年有餘。”
君王的聲音很低,陸容時聽不見,目之所及,只有一對當著她的面耳鬢廝磨的男女。
繞是內心早已妒火中燒,她依舊攥緊了拳,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緩了緩,咬唇道:“昔年東宮那場大火,妾原先不過想嚇嚇大人,卻害得大人從此畏火,亦連累陛下跟著搭上了半條命……”
她絕口不提甬道內的事兒,兀自摘下冪籬,露出一張皮肉翻卷的臉。
“而今,容時自毀容貌,向大人、向陛下賠罪!”
自毀容貌於她而言乃破釜沉舟之舉,她自以為犧牲良多,然而,高座上的二人卻依舊不為所動。
“所以......”
緋袍女官俯視著她,清潤的鹿眸中閃過審判的痕跡。
“你拼命向我示弱,甚至擺出一副唯唯諾諾,膝語蛇行的模樣,是想讓我回歸後廷,與你一同為陛下誕育龍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