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瓔不解其意,只得按照尋常登門的禮數遞上了名帖。
“下官乃都察院副都禦史章寒英,亦是陸閣老的內門弟子,此來拜訪閣老,勞請小哥通傳一聲。”
那人點點頭,比了個“稍候”的手勢,進裡屋去了。
半盞茶的功夫後,他又走了出來,沖唐瓔擺擺手,似是要引她進去的意思。
唐瓔道了聲“多謝”,抬腳邁過門檻,跟在啞奴的身後進了陸府。
她到時,陸諱正在為明日的出行作準備。
“老師這是......要去登山?”
唐瓔駐足,掃了眼他行囊中的司南和謝公履 ,如是猜測道。
夕輝下,老翁鶴發飄逸,一襲白袍仙風道骨,身形高大,精神矍鑠,舉手投足皆是一派閑適悠然,一雙滿是雞皮的的手正往行囊裡塞著幹糧。聽了唐瓔的話,卻無暇回顧,只抽空回了個“嗯”,頭也未抬。
陸諱崇道,以天地為萬物,親近自然,不喜拘束。一生所愛,不過遊歷山水,廣收學徒。他的關門弟子雖沒幾個,外門弟子倒是收了一大堆,老少皆有,且男女不忌。
四儒中,他是最早退出廟堂的那一個。
見老師無暇搭理自己,唐瓔也不在意,隨手將帶來的灰色布包放到堂屋的桌案上,莞爾一笑——
“常言道,頑疾難除,痼病難消。”
她解開布包,取出裡頭的藥材,“學生自知老師患有咳喘的毛病,常常胸悶氣短,肌骨刺痛,夜不能眠,亦知您不喜枇杷等果物,故託人去京郊採了些五皮風和排風藤過來,您若得空,可以清水煎制後服用,於咳疾有緩。”
至此,陸諱終於放下行囊,抬眸看向她,肅穆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暖意,“老夫致仕早,於朝中無甚建樹,往昔託舉過的大部分學生如今都已斷了往來,老後更是無人問津……”
他彎眸淺笑,眉宇間滿是親暱之意。
“寒英費心了。”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心酸,然而唐瓔知道,他並不在乎這些,遂道——
“老師過謙了,您是四儒之一,自幼博學多識,高才碩學,世人攀附都來不及,又怎會無人問津?”
陸諱聞言卻是搖頭,無奈地笑了笑,令啞奴將藥材收了起來。
“就你會哄人。”
唐瓔不服,“學生可沒說錯,年初您辦壽宴,林侍郎可是送了老大一棵金珊瑚前來賀壽。這訊息,學生在錦州都聽說了呢,有生如此,大人得多風光啊!”
聽她提起林建,陸諱眸光一頓,面兒上仍掛著笑,眸色卻起了微妙的變化。
“章大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