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厚重的木門,小廝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唐瓔放下巾帕,淡聲道:“進來罷。”
小廝應聲而入,將兩封帶有折角的信放在案頭,隨後垂下頭,靜待唐瓔吩咐。
唐瓔拿起其中一封,展開後又放了回去,隨後拿起另外一封,細細品讀一番後,隨即瞳孔微張,神情嚴肅了起來。
小廝久等不待,微微抬起頭,看向桌案上的兩封信,信的內容他不清楚,端看封面,似是邀請函。
須臾,他又將目光落到女子的面孔上,卻見她鹿眸微垂,眼瞼下透著淡淡的青色,竟是一副疲態十足的模樣,不由心生不忍——
“大人若不想去,小的便幫您推了罷。”
唐瓔搖搖頭,下意識將信往裡側掖了一下,“不必了,下去罷。”
小廝訕然一笑,隨後依言退了出去。
唐瓔拴好門窗,對著桌案上的兩封信陷入了沉思。
小廝猜得不錯,這兩封信確是邀請函不假,卻沒有一封是她能,或說她想推脫的。兩封信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的人,一個約她在護城河會面,一個則將與會的地點定在了紫金山的竹林。
唐瓔逐一閱覽完畢,並未回信,而是將其中的一封燒了,轉而去了美人齋。
“陸子旭已趕往錦州,各路兵馬皆已備齊,‘老師’他……也快出發了。”
春日的暖陽下,白衣公子倚窗而立,眉眼間似銜著深情,微風拂過他的發梢,風流蘊藉,雅人深致。
唐瓔甫一進門便見著了這副美景,不禁眉梢微頓,從背後環住了男人的背。
“老子曾言——‘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此乃天道賜予的良機。”
她踮起腳尖,將頭枕在男人的寬肩上,輕輕吻了吻他的後脖頸,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
“陛下,我們的機會來了。”
黎靖北並未回話,而是微微傾過肩,讓她將頭靠得舒服一些,靜默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陛下”出征後,黎靖北便跟著張己等人遷去了城西的茶樓,然茶樓終歸人多眼雜,並非久待之地,唐瓔索性將他轉去了美人齋。
美人齋曾是建安城規模最大的女子飾品店,由唐瓔的兄長唐瑾和古月阿姊一手創立,古月被“流放”後,唐瑾也去了蜀地,這間店鋪隨後便被萱娘接管了去,萱娘算是看著唐瓔長大的,她對她很放心。
幾經易主後,如今的美人齋早已門可羅雀,曾用來招待貴客的三樓更是無人問津。如此一來,隱私性卻是極好的,倒適合藏人。
二人溫存了一陣,唐瓔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推開黎靖北,抬眸望向眼前的男子:“郡王殿下那頭如何了?”
見她分心,黎靖北有些不滿地掐了她一下,俊眉一挑,“朕天生不擅做戲,他若連這點兒識破的本事都沒有,也敢來造反?”
說罷再次將人擁入懷中。
唐瓔卻無心眷戀,思緒飄回了天子“出征”的前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