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
所謂瑞雪兆豐年,開年後的第一次朝會尚未開始,太和殿前的白玉階上就堆滿了厚厚的雪層。
卯時,灑掃的太監們急趕急,終於趕在開朝前清完了前殿和廊簷的積雪。
帶隊的少監捋了一把汗,方準備回禦前候著,一抬眼便看見不遠處立了道清瘦的身影,瞧身形似乎是名女子。
後宮妃嬪不得入前朝,也不知是哪個不懂事兒的娘娘跑過來了。
少監皺眉,方準備上去勸,那女子轉過身來,眉眼明澈,一身青綠色的鸂鶒補子官服,手持竹節笏,一派端然清正之氣。
他一驚,頓住了腳步。
鹹南律法明文規定,五品以下官員皆不得上朝,若單看這女子的衣著,顯然還夠不到上朝的資格,但她手上拿的竹節笏卻象徵著其禦史的身份,想必這位就是都察院新來的那位女官章寒英了。
少監嘆了一口氣,擔憂地望了眼遠處的天色,不久恐還有一場暴雪落。
另一頭,皇帝的禦案上收到了一份來自錦衣衛的彈劾奏章,奏章署名是照磨所都事章寒英,彈劾物件竟是都察院的僉都禦史羅彙。
喜雲將奏摺唱出來後,整個朝廷為之嘩然,黎靖北的臉色也不大好,問一旁的守殿太監:“她人呢?”
小太監眼皮一抖,跪在地上顫聲道:“在殿外。”
“宣她進來。”
“是。”
唐瓔在後宮待過四年,卻從未踏足過前朝,她一步步走近這座巍峨的宮殿,目光掃過一張張充滿鄙夷之色的男性面孔,心中頗為感慨。
須臾間,她已來到高坐上的帝王前。
“跪下!”
人群中不知是誰厲喝了一聲,唐瓔愣了愣,撩袍欲跪,被黎靖北打斷:“不必。”
他走下丹陛,伸手虛扶了她一把,眼含警告地瞪了出聲的那人一眼,拿起禦案上的奏章,再次將視線轉向唐瓔。
“章禦史,你解釋一下。”
帝王的一言一行皆被眾人看在眼裡,他這般“不同尋常”地禮待她,眾人也只當皇帝欣賞自己親封的臣子,並未多想,可人群中的鐘謐和董穹在看到唐瓔的一瞬間,俱是驚訝不已。
鐘謐和董穹是黎靖北潛邸時期的老臣,太子大婚時自然也是見過唐瓔的,此時見了大殿上的女子,又聽皇帝如此稱呼她,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也逐漸明白了皇帝不想拆穿她的心思。
唐瓔彎腰,朝黎靖北行了個臣禮,不疾不徐道:“正如臣在奏章上所訴,臣欲彈劾都察院僉都禦史羅彙私藏重要檔案,隱瞞不報,是為竊秘,請陛下明察。”
昨夜她去照磨所翻看文卷,其實主要還是沖著經歷司那捲去的,讓任檢校去查刑部尚書的官印也只是順帶為之,若是能查到最好,查不到卻也無妨,反正羅彙若是栽了,也不愁咬不到傅君。
沒錯,她想以小搏大。
黎靖北聽言,陰沉著臉色沒有說話,呼吸有些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