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落下,無人應答。
唐瓔清楚,陸子旭除了她之外誰都沒帶,所謂的“來人”不過是想唬唬孟掌櫃罷了。
果然,他話還沒落音,這位身高七尺的男人瞬間就軟了膝蓋,哀聲乞求道:“大人明鑒,草民當真不識淑妃娘娘,據草民所知,前些年陪花朝挑布匹的,分明是……”他頓了片刻,猛然想起陸子旭方才的話,恍然大悟道:“大人恕罪,是草民無知,草民當真不知當年的孫昭儀如今已經成了淑妃娘娘。”
孟掌櫃回完話,陸子旭還煞有介事地朝外擺了擺手,“都下去吧。”
唐瓔默然等陸子旭演完戲,眼神掃過貨架上的香料,趁孟掌櫃的心理防線尚在崩潰邊緣,問:“在你的印象中,月夜可有薰香的習慣?”
停頓片刻,又眨著眼睛試探道:“例如雪中春信之類的?”
孟掌櫃聞言愣了愣,隨後釘截鐵般搖了搖頭。
見他如此堅定,唐瓔疑惑:“為何?”
孟掌櫃解釋:“我幼時住在鄉下,水池環繞,蚊蟲繁多。每逢夏日,母親便會為我和父親準備一些艾香用以驅蚊,她自己偶爾也會燻一些。”說罷又嘆了一口氣,“可自打她去了花家做工,便再也不燻了,不僅如此,連平日裡最愛用的桂花頭油也不抹了,我便猜測,那花家女兒定是十分討厭香料的……”
討厭香料......唐瓔狠狠一怔,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放大,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孟掌櫃的聲音還在繼續,“若只是梅香、梔子,合歡那般淡雅的香味兒也就罷了,雪中春信可是以沉、檀為底的濃香,燻上後沒個三五天還散不掉,似花朝這般厭香之人,絕無沾染的可能。”
唐瓔正走著神,還在為方才的猜測而兀自震驚著,孟掌櫃的話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陸子旭似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又以“調查失竊物”為由讓孟掌櫃閉了店,將他趕去了對街的茶館。
孟掌櫃心有不滿,卻也無處發作,只得依言照做。他才將店裡的人清空,陸子旭就給店門落了鎖。
“咔嚓”一聲,唐瓔徹底回過神來,瞥了陸子旭一眼,“人家做點兒生意也不容易,趕客乃大忌,你陸二公子一來不僅趕了人家的客,還將店主人給轟走了。說吧,你究竟想幹嘛?”
陸子旭擼著袖子正檢查門鎖,聞言一臉的不以為然,“哼,他會感謝我的。”
唐瓔不解,陸子旭讓她伸出手,在她掌心比劃了幾下,挑眉道:“九條豎線,從右往左數第二根,點十四下。”
唐瓔頓了頓,瞬間瞭然。
這是孟阿婆上回在昭獄裡給她畫的“暗號”,她上次來布莊時就已經將此“暗號”告訴了陸子旭,此刻見他竟一筆一畫地將之複刻了出來,奇道:“你知道了?”
陸子旭沒有回答她,目光掃向一排排貨架,越過一列列繡棚,還有木櫃上羅列齊整的布匹,最後定格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柔音布莊門頭窄,進深長,仔細一看,地面上鋪的竟是數百塊暗紅色的小木板,每塊木板之間都有縫隙,只是這縫隙十分微弱,乍一看像是一整塊,紅木塊從左到右恰好有九列,右數第二列的第十四塊則正是……
唐瓔走上前,伸手卡住木塊,輕輕推了推,而後往上飛速一抬,“咔”一聲響過後,竟發現這木塊是可以活動的,附近的四塊亦是如此,轉過頭和陸子旭面面相覷。
陸子旭指著其中一塊空隙,搖頭“嘖”了一聲,“這地兒恐怕連孟掌櫃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