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說,可說到底,孫寄琴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們本就是不被世俗接受的一對,說得太多也是枉然。
她一連幾日陷在情緒裡,胃口全無,臉頰也瘦了不少,挑嫁妝時都心不在焉的,花朝卻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隻繡著鴛鴦蓮鷺錦紋的團扇,淺笑著遞給她。
她伸手接過,看到扇面上的“鴛鴦”圖案後,心情好了不少,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這般“特殊”的繡品,只能是出自花朝之手,為了哄她開心,那雙揮灑墨水的手終是拿起了繡針。
此刻,她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微笑,“謝謝你,花朝,我很喜歡。”
姑媽......孫家......崔貴妃......太子......一切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她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見她笑了,花朝心下鬆快,笑容亦跟著深了些,“花朝不在了,阿琴往後便喚我月夜吧。”
孫寄琴不解。
花朝憐惜地擦掉她臉上淚水,隨意道:“橫豎我做官也是成日裡被那群翰林院的老儒生們罵,聽也聽煩了,就這樣吧,我不做官了,去內廷陪你。”
孫寄琴聽言大喜過望,此刻的她似乎忘了月夜做官的本心是什麼,她想要自由,卻又被自己圈進另一個牢籠中。
十六歲那年,她以選侍的身份嫁給了黎靖北,而花朝則去參加了東宮婢女的遴選,被太子妃相中,調去身邊做了侍婢。
洞房那夜,孫寄琴緊張極了,胡思亂想了一整日,好在太子最終還是去了太子妃那邊,她方鬆了一口氣,可惜好景不長,三日後,太子告訴內侍,今夜要歇在她這邊。
得知訊息後,她將自己裹在被褥中瑟瑟發抖,恍惚中抬眼望去,目之所及是阿朝送她的團扇,旋即一股愧疚而又惡心的心情席捲而來。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孫寄琴,你如今是太子的選侍,服侍他是你的義務,你不能拒絕。
可年少的她哪裡會懂,這種事兒只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做,她一遍又一遍地勸服自己,身子卻抖得更加厲害。
子時,太子來到寢殿。
孫寄琴側身背對著他,生怕他看到自己驚恐的模樣,正想著藉口將他打發走時,太子開口了。
“你放心,孤已有意中人,不會再同其他女子親近。”
太子的聲音十分好聽,低沉中隱含威壓,無端穩住了孫寄琴的心,讓她停止了顫抖。
“崔貴妃既派你來監視我,那你便‘好好彙報’,從此刻起,我們便如她所願,你往後便是我最‘寵愛’的侍妾。你若是肯乖乖聽話,我必不會讓孫家為難。”
她聽言心下大驚,卻也舒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她天性膽小,做不來間諜那一套,在姑媽的指令尚未明確下達之前,她只能依附於太子。
當然,倘若他日太子真能成事,哥哥這邊也會跟著起來,屆時,崔家便不足為懼了。
“是,臣妾明白。”
黎靖北說完便去一旁的軟塌邊讀書了。
做戲做全套,孫寄琴很清楚,他今夜定然不會走了,她本以為自己會緊張,卻莫名安下心來,意識逐漸混沌。
就在她即將陷入夢鄉時,那道充滿磁性的嗓音再次傳入她的耳中,“你的月夜阿瓔要過去了,孤允許你們在孤不在的時候稍微……咳咳……聚聚,但是崔貴妃那邊你若是敢有小動作,就別怪孤對她手下無情了。”
孫寄琴聽言猛然轉過身,一瞬間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