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他太孤獨了,比起金錢名利,噓寒問暖對他的誘惑顯然更大。
章大人同他一樣在建安城舉目無親,卻從不怨天尤人。與死氣沉沉的他不一樣,她活得明快,活得瀟灑,這也是她最吸引他的點。
人心都是向陽而生,他貪戀她的光,貪戀她只言片語的關懷。
夜幕降至,距她離開只有不到一個時辰了。
任軒照刷完手頭的卷宗,飲了口茶,狀似無意般問道:“大人去了青州,還會再回來嗎?”
他問得很小心,她卻毫無察覺。
“或許吧,得看陛下的安排……”
她放下文卷,隨意道:“我若是回來,應該也不會回照磨所了。”
任軒聽完鬆了一口氣,又隱隱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卻也釋然。
是啊,以章大人之能,一個小小的照磨所怎麼可能留得住她?
然而——
“任檢校,你跟了我兩年,這兩年來,你態度認真,辦事仔細,為人低調,進退有度……”
她莞爾一笑,鹿眸中泛著和煦的光,“所以我覺得,你也不會一直留在照磨所。”
任軒一凜,原來他在她心中竟是這樣的形象……原來她一直都看得見…..
不知是被她的笑容所染還是言語所惑,任軒耳根泛起一陣熱意,臉頰僵硬,雙唇微微抿緊。
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雙眸微斂,瞥見唐瓔腰間的流蘇,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大人這穗子不錯。”
唐瓔卸下那根姜黃色的流蘇穗子,神色間有些落寞,“友人離別時送的。”
半個月前,聖上突然宣佈淑妃染疾暴斃,緊接著就追封了諡號,其動作之快,令人咂舌。
淑妃並沒有死。
前幾日,她去城門口送別孫寄琴,她臉頰看起來圓潤了許多,不再瘦得皮包骨頭,眼睛雖然仍然看不太清,整體情況卻有所好轉。
孫寄琴告訴唐瓔,她要去月夜的老家幽州定居了,她想了解她的過去,順便為自己尋找新的生機。
臨走前,孫寄琴交給她一枚穗子,“此乃花朝的老師所贈,她一直隨身佩戴,十分寶貝,她老師如今怕是還不知道她過世的訊息,都沒去祭奠過她。”
唐瓔不解,“你是想讓我將穗子交給她老師?”
孫寄琴點頭,忽而有些猶豫,“可我不知那人是誰,只知他也是建安人,那穗子還是花朝老師的老師給他的,那人若見了穗子,想必能立馬認出來。”
東宮時,月夜曾待她不薄,唐瓔沒有拒絕,“行,我替你尋人,你保重。”
孫寄琴眼眶微紅,向她深深鞠了一躬,隨著馬車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