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簾下,墨修永持傘而立,身姿挺拔如古松,眉眼氤氳,鬢角被雨水浸濕,緊貼下頜,勾勒出精緻的曲線。
“你已肄業,我亦從書院請辭,往後不必再稱我夫子。”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雨勢漸大,雨點噼裡啪啦打在他的傘面上,順著傘骨傾瀉而下,將他的身姿襯託得朦朧,如雨霧中的一幅水墨畫。
不叫夫子叫什麼?
唐瓔頓了頓,遲疑道:“墨……大人來為我送行?”
墨修永跟姚半雪不熟,總不會是來送他的。
聽見“墨大人”三字,墨修永俊眉微擰。
須臾,他將目光挪向身後,“遠寧伯壽辰,將宴席設在了玉隱山莊,我欲去山中赴宴。”
唐瓔抬眸望去,他身後是連綿起伏的山巒,山壁平緩,路徑寬敞,確實適合修建山莊。
目光往下,墨修永手裡拎著一壺酒和一個布包,從布包被撐起來的形狀來看,裡頭裝的應當是書。他未帶僕人出行,這兩樣應當都是壽辰的賀禮。
不過……酒和書?
凝神間,微甜的酒香隨著濕冷的空氣鑽入鼻尖。
唐瓔周皺眉,是杏花釀。
遠寧伯是好酒之人,比起甜膩的杏花釀,顯然喜歡更為濃烈的同盛金,墨修永既去赴宴,為何不投其所好?
還有那些書冊……
那包袱看著不小,裡頭應當裝了好幾冊書,顯然不是什麼絕世孤本之類的,是什麼人會需要那麼多書呢?
不知為何,唐瓔突然就想到了落榜的周惠,以及釋褐簪花禮時墨修永對她的態度,心下疑竇叢生。
墨修永對周惠,似乎過於熱情了……
“窗外何人?”
身旁傳來一道微啞的聲音。
唐瓔一頓,是姚半雪醒了。
應是方醒所致,他眸色略微惺忪,少了往日的清銳之感,發絲微亂,乍看之下,竟有幾分鄰家公子的溫潤之相。
墨修永微愣,顯然並未料到她馬車內還有其他人,而且還是一名男子。
看清那人的長相後,他躬身行禮,“下官墨修永,見過姚大人。”
姚半雪顯然也猜到了他的來意,眉心一皺,寒泉般的聲音響起,“墨大人既去山中赴宴,當走大道,何故攔我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