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裡,唐瓔並未發現他的異常,疑惑道:“大人尋我所為何事?”
“掘墳。”
他的神情不似開玩笑,唐瓔一驚,不慎被飛雪嗆了一嗓子,猛咳起來,“您讓我深夜來此,掘我叔…驃騎將軍的墳墓?”
她就說他方才那副虔誠跪拜的模樣做給誰看呢,敢情是怕她叔的英魂半夜找上門來是吧,還擱這兒先禮後挖呢。
“那個。”
姚半雪皺眉,指向右後方一座簇新的墓碑,“唐將軍乃開國元勳,吾輩楷模,凡見其碑者,自當尊之敬之,我怎會讓你去掘開國元勳之墓?”
功臣墓的排列順序也是有講究的,似尹眉、唐瑜這些陪太祖打過天下的老臣自然位列前排,其餘對社稷有功的臣子則排在後側。
唐瓔舒了一口氣,順著姚半雪手指的方向望去。漆黑的夜色下,最末位的幾座墓碑旁孤伶伶的燃著三盞油燈,夜間風大,燈芯被吹的忽明忽滅,燈輝下似乎能瞧見幾個人影,影影綽綽的,似在挖地。
這些人膽子可真大…
“您如何讓他們進來的?”
姚半雪頷首,提起油燈走在了最前方,“我託唐小公子向守陵人說了情,‘驃騎將軍忌日將至,是以想帶些酒水前來祭拜。’而那些人…”他朝正在掘墳的幾人揚了揚下巴,“則是我請進來‘做法’的。”
他竟去找了唐璋…
唐瓔愕然,她這幼弟生來就是個老古板,也不知姚半雪是如何將他說動的。
晃神間,姚半雪停了下來,對著幾個掘墓人吩咐道:“開棺!”
“是!”
棺蓋被掀開的瞬間,唐瓔藉著微弱的燈光看清了墓碑上的題字——仇瑞墓。
“姚大人,您…”
姚半雪點點頭,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前左僉都禦史仇大人生前於社稷有功,陛下特允他葬在此處。”
死後能進功臣墓,於整個宗族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仇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姚半雪...竟毫不猶豫就將人家的墳給掘了,實非君子作風。
不過以這人一貫的行事作風而言,似乎也跟君子沒什麼關系......
唐瓔緊了緊裘衣,忽又想起一事, “那葛大人的遺體…”
葛留是右僉都禦史,與仇瑞的死只隔了一週,若仇瑞被埋在此地,他又會去哪兒?
姚半雪咳嗽一聲,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含糊道:“葛禦史死的不體面,屍身已經由其妹收走了。“
葛留的妹妹…唐瓔一愣, “齊向安的夫人?”
“齊向安”三個字一出,姚半雪猛地轉過頭,將她打量了片刻,眼中浮起鋒銳之色。半晌,他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時,掘墳的其中一人朝他恭敬道:“大人,可以了。”
姚半雪點點頭,再次看向唐瓔,目光平淡,“葛禦史的屍身張小滿已經驗過了,至於仇禦史的…”他頓了頓,“我需要你的幫助。”
半晌,他又道:“你之前不是覺得說了錯話,對不起本官麼?還特意登門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