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喜歡這般打扮就別拿我作由頭。難不成不因我你便能摘了這一身雞零狗碎?”
銀環鼓著臉取了空杯子遞到自家師父面前,黃藥師瞥他一眼順手幫他斟上。
“什麼叫雞零狗碎。瞧我這步搖與我今日的衣裳多般配,還有我的耳鐺,你看,上頭的玉珠子雕的花多好看,還有還有,這鐲子透潤無暇,瞧著就讓人喜歡。還有……”
黃藥師避開戳到他鼻子前的爪子,眼珠子疼。
“冷瀾風,若是皮癢大可同師父直說,你我師徒不必客套。”
小崽子刷的收回手,乖乖做的筆直,顫巍巍的笑了:“師……師父,那,那我就是好看嘛,對不對。你瞧我,好不好看?”
語至尾聲又是含著笑黏糊的撒氣嬌來了。也不曉得誰慣出來的臭脾氣,嬌氣又蠻橫,非得人順著他的意思說才高興。若是不肯便黏上來,黏得人沒辦法,終歸還是得哄著他。
風吹開未曾關緊的窗,窗外的炮竹的硝煙味並著元宵的香甜氣息瞬間將小小的客棧裝滿。街頭街尾,人影來來往往,孩童嬉鬧奔跑,小販高聲叫賣,年輕男女扭扭捏捏細語輕聲交談,老來夫妻吵吵嚷嚷自得趣,人世嘈雜喧囂,震耳欲聾。
俗世沖進兩個人的世界將他們包圍裹挾。浮世煙火,紅塵人間,有些太熱鬧了,吵得人頭疼。
忽而意興闌珊。
黃藥師垂下眼,飲盡杯中酒,淡淡道:“皮囊而已。”
銀環不高興了。
黃藥師掃他一眼,站起身:“不是要去放燈?坐著等我來請?”
銀環不情不願又不得不迫於強權一把撈住黃藥師胳膊貼上去:“去!師父你看看我嘛,我是不是長大了,還長得很是好看。你快點誇誇……”
黃藥師拖著只秤砣似的崽子一把將人拽出了門,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轉手就給人一腦瓜崩:“一派孩子氣。”
銀環鼓著臉,好生氣!
黃藥師將他拉進人聲鼎沸裡:“只有孩子才會問長不長大。”
“那長大後的人問什麼?”銀環不服氣。
黃藥師靜默一瞬:“……問是否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