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從茶攤桌上站起身,沉默的望著漸行漸遠的人影。極度陌生,極度熟悉,像極了一個逼著他放不下的小瘋子。
今夜月明星稀,小船泊在岸邊,湖水映著月色悠悠隨著夜風擋開一圈圈漣漪。
銀環倚在窗邊,捏著酒壇口灌了滿口酒香,隨風而來的酒友此時也不知道在另一頭燈火通明處的哪一搜畫舫中流連於哪一處紅粉溫柔鄉。只餘他自斟自飲,半醉半醒。
有人上了船,手中拎著的酒壇子磕碰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是扣門聲,於遠遠傳來隱隱約約的絲弦管樂聲裡清晰而沉悶。
銀環飲盡最後一口酒:“江湖道上的哪位朋友,若是來喝酒請自便。”
月色朦朧,清洌洌的自大開的窗戶落進燈火未點的船,影影綽綽間來人推開門,瘦長的身影於月光下緩緩走近。他彎下腰順手將腳邊橫七豎八的酒壇子撥到一旁,兩小壇酒加在一塊兒也不曉得有沒有兩斤重。他於桌邊坐下,開啟其中一壇遞給銀環。
冷風冷月,杯盤狼藉,銀環眨了下眼,放下已空的酒壇接過正滿的。舉到唇邊淺淺一嗅而後品嘗,是極香醇的桃花釀,也不曉得蓋上封泥深埋地底等待了多少年才得這般滋味。
銀環挽過臉側被風吹亂的長發,三指捏著壇口搭在曲起的膝頭,微微歪了下腦袋。
來人自顧自開啟自己的酒,月光攀爬至他的指尖袖口,是酒液的吞嚥聲,滴落的酒水順著他的指尖手背滑過筋骨分明的手腕沒入衣袍中再瞧不分明。
“不點燈麼?”銀環懶洋洋的附身將臉壓在手背上,他晃了晃酒壇聽著水聲撞擊著壇壁,言語寡淡好似對待一位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神態中卻又含一分難以品味的熟稔。
“瞧得清。”那人開口,嗓音微沉,亦是說不出陌生冷淡。
銀環慢慢抱住雙膝,還是瞧他,慢吞吞的開口:“那……你是來找我的麼?”他將每一個字都在唇舌間含糊拉長,於柔軟的嗓音中叫人覺得曖昧又繾綣。
“許是吧。”黃藥師放下酒,望著月色下容色美好的女子,“你是麼?”
銀環笑起來,他晃著步子赤著腳走到黃藥師面前彎下了腰,微涼的指尖輕輕點上對方的眉心,順著眉峰描過長眉。
黃藥師不禁皺眉,又被銀環以指腹抹平:“這樣生了皺紋便不好看了。”
月牙般的指甲刮過他的鼻樑,若即若離的指腹撫上他的嘴唇。
黃藥師捉住了他的手腕:“瀾風……”
“嗯?”
“你要什麼?”
我要什麼。
“你。”
“可以。”
銀環挑了挑眉,下一瞬他被人擁入懷中,手中酒壇墜落倒在他的衣角,片刻便漫開一地晶瑩,粘濕了衣裳。
溫熱的嘴唇碰觸他的,停頓片刻複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