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女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用指尖按了一下匕首的尖端,寒光閃閃的匕首便被按得矮了一截,滋滋冒出紅水來。
她下意識望向銀環,銀環笑著對她在唇前比了比,噓了一聲。
對哭著喊娘喊好疼手斷了的郭芙道:“今日便教你一教何謂江湖險惡。管你爹孃是不是天王老子,你又是不是那八條腿橫著走的螃蟹。做錯了事就是該負責任的。不是輕輕鬆鬆一兩句話煙消雲散的。”
說著,便不管身後洪水滔天了,轉身便走。
不曾想剛轉過身便見方才自己鑽出來的地方又鑽出個人來。
青衫落拓,清癯瀟灑,如一葉竹一山玉般立於灼灼紅花海中。
他掃過一眼在場混亂景象,對著銀環喟嘆似的一笑,隨後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對著銀環伸出了雙手。
一陣風來,紅花簌簌,如浪如潮,如焰如火。
搖曳滾滾的浪與火之中,銀環一身素衣未點寸妝,只一頭豐盈的墨一般的長發一縷雨過天青色的發帶於風中翩然舞動,染得冷清面容也活潑起來。
他抿了抿唇,似是想藏,卻還是縱著自己彎了眉眼,輕輕地輕輕地一笑。
他們望著對方,那是過去是現在是未來。是心甘情願的肝腸寸斷,是心痛如絞的生死相隨。
他們的過往不夠美麗完滿,但他們還有未來。
銀環張開雙手,落進了黃藥師的懷抱裡。
他想,他得有一個機會。
他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去嘗試去相信世間天長地久的機會。
也給一個願意陪他生陪他死,去品嘗他曾嘗過的所有痛苦,去嘗試瞭解他所有寂寞,然後陪伴他哄著他捧著他,只為他片刻歡喜的人……一個機會。
他都想好了,給楊過與小龍女的藥包好後,他們就離開這裡繼續過他們兩個人的瀟灑日子去。後頭天熱了要尋個竹林避暑,他想要個竹子搭的屋子院子,師父一定能做得很和他心意。要竹榻竹椅竹桌,夜裡聽風打竹林,日裡賞竹影光影。
他可以和師父窩在一把搖椅裡,嘗一嘗放涼的竹葉水,再配些幹果點心,看看書睡睡覺,晃晃悠悠就是安逸清閑的一整日了。
等天冷了就換一個地方看雪去。師父想來也能雕個冰雪大宅子。他想要一整個冰雪花園,勉勉強強也願意和擁抱著他的這個人一起努力創造。
愛總能比恨品味到更多的快樂吧。
哪怕等到春天冰雪便消融,但我們還能種個吒紫嫣紅花開滿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