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每日的飯是要一起吃的,夜裡的覺是要一起睡的,早晨也必然是要一道起床的。
花滿樓可不敢放銀環離得太遠。
從前是銀環盯著他敷藥,現今是花滿樓一日三頓飯盯著銀環吃藥。
銀環偶爾煩了,便得好聲好氣安撫他。這只妖精需得很多很多的擁抱親吻,很多很多的溫柔情感才能養得康健活潑一些。
好在,花滿樓永遠不會缺少耐心,也擁有很多很多的愛足夠將怪物澆灌,開出馥郁芬芳的花來。
要說有什麼不好,便是銀環總夜裡睡不好覺,顛倒糾纏便很容易將早起變成午起。
偏偏銀環非得擁著他一道睡,偏偏他總希望銀環多睡一會兒睡好一些,偏偏他是個薄面皮兒。
難免遇上來偷酒喝的小雞揶揄,花滿樓中隔三差五便得雞飛狗跳一回。
銀環回來後與花滿樓在百花樓中住了大半年,連過年都是兩個人加一隻小雞窩在小樓裡一道過的。
直到開春,花滿樓母親壽辰,二人才離開小樓去往花家。
花滿樓上頭有六個哥哥,哥哥們娶了嫂嫂再生了孩子,三代人湊一塊兒別提多熱鬧。
銀環混在這樣的熱鬧裡只想吃完這桌席就跑,奈何左邊花滿樓右邊花夫人,還有一個不停同他說話的花老爺與六個熱情招呼的花家哥哥。
左邊花滿樓挑魚刺剝蝦右邊花夫人瘋狂夾菜,還有隔著大老遠都得捧碗湯來招呼他多吃些的花家哥哥。還有個三歲大的小孩兒跑過來喊著小嬸嬸給銀環塞了一把糖豆子。
一頓家宴下來銀環成功吃撐了。要不是花滿樓攔著不讓他喝酒,他能不能走著出花廳都是未知數。
夜裡洗漱後銀環滾進床裡側拉過被子蓋好準備閉眼睡覺。
花滿樓吹滅了燭火,只再床頭留了一盞,隨後將床帳勾下來才上了床。
他俯下身颳了刮銀環的鼻尖,聲音低而溫柔:“等等再睡,今日藥還沒吃呢。”
銀環的笑剛揚起一半,聽到後半句立刻便掛了下來。他皺了皺鼻子,將被子一拉蓋過頭頂,耍賴道:“沒聽見沒聽見,我睡著了。”
花滿樓無奈,從床頭的小格子裡取了藥瓶後又回轉過身哄人。
“明日做花糕吃好不好?要是夜裡睡不好明日起不來就不好了。”他坐著,輕輕拍著被子,“吃了藥夜裡睡得好些,明日我們一起去廚房看看家裡藏了什麼好吃的。這個時節春筍最好,晚上火腿燉春筍不是很愛吃嗎?明日我做來試試,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銀環輕輕拉開一些被子自下而上瞧著他,花滿樓垂著頭含著淺淺的笑溫溫和和的也在看他,見銀環鑽出來還對他眨了一下眼睛。
“薺菜年糕也只有這個季節才吃得上,馬上要到頭了。明日早上吃了飯我們去田野裡再採些薺菜好不好,就是可惜多少有些老了,不知道你還愛不愛吃。”
銀環聽他說著,目光都離不開人。腦袋胳膊自發地靠過去抱住人的腰,隨後將臉也埋上了,聲音悶在花滿樓的懷裡,委委屈屈的。
“吃了藥就像被鎖進了籠子裡。高興不高興都被關在了外頭,我像是根木頭,無知無覺,什麼都是麻木的。明日你說的這些再好,萬一我什麼都感受不到,一直一直吃藥,一直一直都是麻木而空白的。今天我覺得我還好,沒有很難過也沒有想做什麼。明天再吃嘛。”
花滿樓安撫似的順著銀環的長發,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他的發好或不好,只順著他道:“是,近來已好很多了。我想想,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對不對?我想再不久說不定就好了,再不用吃藥了。以後也不再做噩夢不會再睡不著覺,每一日都高高興興快快活活的。”他摟著銀環的腰將人抱坐起來,面對面親了親銀環的面頰嘴唇。
花滿樓平日裡在外頭總是有些害羞。但夜裡門一關帳子一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空間裡他便主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