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自是無不答應。黃藥師也默許銀環如此作為。不過是幾卷功夫,只要銀環願意,那麼想要送誰都不妨事。
隨後,二人便揮一揮衣袖,相攜下山去了。
好一對江湖俠侶,成雙璧人。
這對璧人行至半山腰,銀環忽然被黃藥師拉住手停了下來。
他似是不解,微微歪頭,笑問道:“怎麼了?不是要下山吃飯去?”
黃藥師望著他,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只是輕輕撫過銀環的面頰,慢慢將人擁進懷中。
銀環愣了愣,靜靜靠在他的懷抱裡,神色一點一點落寞下來,一時所有打算好的言語都消失了。不太想說話也不太想動彈,只是倦倦的戀戀的倚靠在黃藥師肩頭。
山林寂寂,無人言語,唯有鳥鳴清風如群山呢喃竊竊私語。
“師父,如果郭襄這個名字不曾聽聞。那麼……郭靖?你曉得的吧,郭靖與其妻子死守襄陽,夫婦二人不幸雙雙殉難,其子郭破虜與雙親一同殉國。”他低聲說著,沒帶什麼情緒,只是在複述一段江湖人口耳相傳的過往,“你不想要他們好好的活下去麼?至少不是殉國這樣慘烈的結局。”
黃藥師仰了仰頭,耀眼的陽光刺痛了眼睛,叫他不得不闔上眼簾,剋制不住嘆了一氣,喉頭卻依舊如被硬石哽住,只能艱難發聲。
“宋室不堪,他郭靖非要為襄陽鞠躬盡瘁,蓉兒非願生死相隨,他們鐵了心。可王朝不堪,殺盡金國還有蒙古,滅了蒙古,中原富庶依舊是一塊人人皆可咬一口的肥肉。逆天改命何其艱難,何況國運。我已脫離,回首難尋歸路。若是由你帶路,依你所言不擇手段安穩宋室江山,你又該付出什麼代價?”
有誰敢說以凡人之身承擔一國國祚,承擔千萬百姓的因果。萬千因果繫於一人之身,銀環又該如何承擔。
“那……什麼也不做就不難過麼。或許原本的軌跡中你已不會知曉結局。但現在的你還在這裡,你與我的世界裡還有無限的可能。姓趙的爛泥扶不上牆,我們也可以試試換個皇帝,再找尋能人輔佐,打壓金蒙的同時,使宋休養生息。”銀環按住黃藥師的心口,去聽他的心跳聲,聲音輕緩卻如蠱惑,“師父,你不想回家看看麼?不想見見親人徒弟嘛?有好可愛的外孫和外孫女呢,你好不好奇?僅僅你我,還是會……很寂寞的吧。”
黃藥師靜默許久,輕聲道:“你是知我的。你知道,僅僅你我,於我而言已經足夠。我的寂寞在與你相遇後便已消弭,而你的寂寞卻是因我而起。你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靠近才足夠撫慰魂靈。”
他說得很對,他是知道他的,他也知道他。知道他處心積慮,知道他不肯甘心。
銀環忽而就沒了說話的力氣,只好默默將手臂繞到他的腰後扣緊。如黃藥師所說,他的手掌心壓在他腦後依偎,胸膛緊緊地貼在一起,他們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竭盡全力向對方靠近。好像這樣心也會跟著離得很近,就能努力讓心跳發出一樣的聲音。
可事實上,即便如此,即便皮囊已恨不能活成一個人,銀環也還是寂寞的。
山道之上,四下無人,風吹亂他們的頭發,發尾舞動間相繞糾纏,難解難分。
那句話藏在心裡,掩與唇舌,終於還是說出口。
“瀾風,師父到底還是想要你高興。哄著你,真的高興歡喜。便如同……多年之前,你望著我笑起來那般,純粹的歡欣愉快。如今想來……”他的話語被山風撕扯破碎,隱隱約約,銀環聽見他說,“如今想來……晚些遇見你……便好了……”
……
銀環閉上眼再睜開,眼前沒有青衫落拓的心上人,只有一個被點了xue道一動不動的漂亮姑娘。還有個鬼鬼祟祟意圖不軌的髒東西。
他眯了眯眼,不動聲色上前痛毆了一頓髒東西將人趕走。
隨後才給小姑娘解了xue道,將人扶起來。
小姑娘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多謝你。過兒呢?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