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視線或直白或隱晦,紛紛飄向葉彎彎。
葉彎彎毫無所覺,掏出厚厚一疊銀票揚了揚,“我自個兒有。劉管事早準備好了。”
她手中多是五十兩一百兩的大面額,約莫近千兩。
眾人啞然。
得,這位才是真真不差錢的主吶。
萬糧商會,大門口。
高月匆匆下馬,臺階處候著的婢子緊隨入府,彙報著帝都來客突然登門的詳細情況。
“你說那木頭臉陪姑娘去逛街了?”
靈州較之柒州,噥腔軟調裡多了份率性,那婢子回道,“是呢會長。您看,要不要奴派人去請莫大人過來一趟?”
高月抿抿唇,眉眼微沉,“不用。下去忙你的吧。”
婢子便不再跟著了,只看著高月的背影有些納悶,感覺會長心情更差了呢。
高月急步往裡走,遠遠瞥見大堂中人,迅速斂了心底情緒,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貴客臨門,高月有失遠迎。怠慢之處,還望二位欽差大人見諒。”
不卑不亢,不慌不亂。少有人在違背朝廷召令後見到欽差駕臨,還能這般淡定。
紀溫閒敲著摺扇,慢悠悠打量著堂下一身男兒便裝的女嬌娥,扇柄有一下沒一下落在掌心。卻見高月始終維持著行禮的姿態,優雅而沉穩,似不受半點影響。
眉梢微微一挑,紀溫閒這才指著椅子道,“高會長不必多禮,請坐。今日我等為何而來,相信高會長了然於胸。你若有苦衷,不妨明言。”
高月落座,抬手揮退下人。
她垂眸,像是思索如何措辭。然而心裡卻很清楚,紀溫閒先以威勢懾人,再施以寬厚,從她跨進門檻那刻起,談判已然開始。她居下風,很被動。
但這還不是她最擔心的……
念及堂中坐著的另一人,高月抬了抬眼角,狀似不經意掃了那人兩眼。只見顧清宴一心剝著堅果,好像並沒有插手的打算。
高月深吸一口氣,這人能避則避吧。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抬起頭,言辭懇切道,“能為朝廷效力,是萬糧商會的榮幸,豈敢言苦?這次籌糧我等有負朝廷厚望,傾靈州之力,也只勉強湊足六成,實在慚愧。”
高月面帶愧意,說到此處,更是搖頭沉沉嘆息。
忽而她又像想到什麼,雙眸迸發出驚人亮光,拱手稱讚道,“聽聞特使大人仗義疏財,援助災區,行跡著實令人感佩。相信有您在,定能早日解救漯州百姓於水火。”
仗義疏財個鬼!
好一個唱作俱佳,好一個高月,難怪能將靈州接洽的官員耍得團團轉。紀溫閒總算體會到了何為“巧言令色,狡詐成性”,莫胡為形容得分毫不差。
且看她字字句句讓人挑不出錯,半點口風不漏。話裡給他戴高帽,卻是上趕著送一堆麻煩過來,這妥妥的蛇蠍美人吶。
“高會長有所不知啊,”紀溫閒斜斜靠向太師椅背,搖著扇子大吐苦水,“你快別叫我特使了,本公子是聲名所累,錢財招禍事。朝廷連我這個閒人都不放過,忒不要臉了。我與高會長,也算是同病相憐。”
說到這兒,紀溫閒合攏摺扇,抬眼直直凝視高月,似含憐惜,嘆道,“可誰讓咱這胳膊,擰不過那大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