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最多給你止下血,沒法取子彈,天亮後你得去鎮上找王大夫,或許他有辦法取。”老太剛粗糙的包紮完,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臉焦急的問道:“你說鎮上所有的人都被抓了?”
許木滿臉淚水,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我兒也在鎮上啊,我得去找他。”老太扶著膝蓋顫巍巍的站起身便要出門。
“大娘,您不能去啊?”許木趕忙將老太拉住說道:“我就是剛從鎮上來的,您去了肯定會被他們抓住的,他們就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畜牲,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許木啊?大娘早就聽說是個孝子,今天能見到你也是緣分,如果我兒能有你一半的好,我老太婆也就知足了。”老太一臉憂愁的說道:“唉!我兒不孝啊,變賣家產把我趕出家門,可再怎麼說他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疙瘩啊,做孃的怎麼捨得呢?”老太似乎想起了什麼,雙眼竟有些溼潤。
許木看著這個已到耄耋的老人,莫名的觸景生情,想起昔日與母親的點點滴滴,淚水忍不住又一次落了下來。
老太面露哀愁,長長的嘆口氣道:“娃啊,別哭,啊!都說男子漢大丈夫,咋能輕易掉眼淚呢?”說完便幫許木擦了擦臉頰的淚水:“你就在這歇著吧,當成自己家一樣,鍋裡還有幾個芋頭,餓了就吃點。不過,你得幫我看著點這男娃,如果我回不來,他只能由你照料了。”老太一臉不忍的看著炕角說道。
許木有些疑惑的順著老太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在燈火的陰影裡一男嬰閉眼入眠。男嬰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小唐帽,被子蓋在胸前,露出一半的黑色小唐衣,胸前掛的一塊暗紅色的橢圓形晶體,也滑落在脖頸處。
“都是苦命的娃呀!這孩子是我前兩天路過田地撿來的,看這孩子也就幾個月左右吧,不知道哪個做爹孃的這麼狠心,大冷的天就扔在了田裡,唉!”老太面露悲痛道:“不過啊?你看這孩子的穿著,我想他肯定出自於富貴人家。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咋了,從我抱回來就這樣一直躺著,兩天了,要不是還有呼吸,我還以為抱回來的是個夭折的娃。”
夭折二字一入許木耳朵,頓時就打了個哆嗦,轉過頭又狐疑的看向了男嬰。只見男嬰還是閉眼入眠,白嫩的臉上不見一絲動靜,安靜的出奇。許木僵直的把手放到男嬰的鼻前探試,嬰兒呼吸均勻,不過似乎聲音很輕,輕的有些覺查不到。
“許木啊?你早點歇著吧!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你也再別勸我了,我得去找我兒見這最後一面,不然……唉。”老太一臉悲痛,起身擺了擺手步履蹣跚的出了門。
許木看著老太出門的背影,心被莫名的刺痛了一下,為人爹孃啊!寧願自己多吃點苦,也不願意兒子受一點委屈。
許木躺在炕頭伸著脖子朝桌上大吹了一口氣,油燈猛然熄滅,頓時整個小土屋陷入了黑暗。許木在黑暗中費力的睜著雙眼,盯著炕角方向,要不是老太說起,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房子竟然還有一個人。他覺得這個男嬰渾身透著詭異,讓他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尤其那身黑色的小唐裝,他越想越覺得像身壽衣,想到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連個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先是母親遭遇不測,而後仇人慘死他的刀下,他更加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不顧生死,揮刀落頸。
他已無力再想什麼,他太累了,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夜,更黑了,屋外一片死寂,田旁的雜亂荒草紋絲不動,所有的蚊蟲蛇蟻也都在這個冬季沉眠於地下。黑暗的土屋內充斥著腥臭的血腥味,許木躺在高高的衣服上呼呼欲睡,殊不知,小腿處的傷口滲出深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