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溫亭深,她的心髒就揪痛極了。
很長時間不見,他瘦了,憔悴了,頭發也長得擋住了眼睛,面板在日光下白得發光,快要與白晝一塊消失了一樣。
恐怕姜玲玲這輩子都忘不了,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這個孩子沖過來抱起她的樣子。
瞬間的表情最是騙不了人,溫亭深的眼神和動作無不透露出,他是擔心她的。
那一瞬間,姜玲玲好像看見了乖乖巧巧的小小溫亭深向她跑來,然後變成了懂事聽話的少年溫亭深,直至成年的溫亭深。
突然有了一種養的兒子終於長大了的踏實感。
在這間病房裡,姜玲玲曾問過他,為什麼不戳穿她這個拙劣的謊言,明明那麼想要得到李樂詩。
當時陽光透過窗戶,照亮了塵埃。
溫亭深坐在床邊,低頭削著蘋果,只是笑笑:“因為我知道您已經很難受了……而且戳穿您的話,只會激化我們兩個之間的矛盾,不是嗎?”
他的口吻平靜又溫和,跟過去一樣。
姜玲玲回想出事前他的眼神,還是想確認一下:“那你是不是有想過把我推出去呢?”
她沒想到溫亭深會誠實地點了一下頭:“想過。”
姜玲玲一怔,皺了皺眉:“那你後來怎麼沒推?是怕詩詩傷心嗎?”
談話間,一個蘋果削好了,溫亭深塞到她手裡。
像是故意在遮擋掌心,很快他就將手縮了回去,戴上床頭櫃放著的手套。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因為我仔細想了想,我也會傷心的……”
他朝她莞爾一笑,說,“阿姨一直都對我那麼好。”
姜玲玲無法形容當時聽見這句話的震撼。
從小到大,溫亭深是個很少會釋放情緒和感情的人,因為稀有,所以罕見,特別能融化人心。
她敢說,連他的親生母親顧瑩也不見得聽他說過這樣溫暖的話。
一時間,感動與難受交織,溫亭深離開後,姜玲玲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所以李樂詩推門進來時,正看見在她在抹眼淚。
“亭深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啊……”姜玲玲靠在病床上,小聲啜泣,“我怎麼能懷疑他,還那麼對他。”
李勳不知該安慰什麼,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她的頭頂。
李樂詩低頭削著蘋果,鹹濕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
“其實前段時間,溫亭深為我受了很多傷。”她一邊抽泣一邊比劃,“左手這裡,右手這裡,還有額頭……”
憋了很久無人分享的話,今天她終於可以說出來了,眼眶紅紅地抬起頭。
“他該有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