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毫不猶豫便一口答允了忠明請求的竹千代,正勝在倍覺欣慰的同時,又有些訝然。
作為陪著原主一同成長的小姓頭領,正勝對原主的個性再熟悉不過:敏感、細膩,從小不受父母寵愛、被動地走在按命運安排的路上,對任何事物都缺乏熱情。
可眼前的竹千代,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明顯有所不同——
他的眼神裡煥發出了鬥志與朝氣,開始主動介入到朝野的紛爭裡、甚至對那些陷害他的力量進行了反擊。
這和過往曾讓以正勝為主的四人眾操碎了心的少主行徑及個性,存在著很大的差別。
如果是以前的少主,恐怕會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忠明的請求,那麼到底是什麼讓他一下子發生瞭如此強烈的變化?
從馬背上墜地的震盪、到當場陷入的昏迷,真能導致一個人在甦醒後產生這麼大的反差麼?
偷偷觀察著少主的正勝,在如此短促的時間裡,還找不到能解開心底疑惑的答案。
察覺到對方視線的竹千代,大大方方地將頭轉了過來,好奇地問了正勝一句:“怎麼了?”
“啊,不,沒什麼,只是覺得少主今天的氣色很好。”
正勝連忙找了個自認妥當的理由,快速轉換了話題,同時遏制了自認為很不恰當的胡思亂想。
當天下午,竹千代在正勝的陪伴下,如約去了趟藝研館。
剛踏入劍道場,他的眼簾便映入手握竹劍、正一臉嚴肅地端坐在紅木地板上的忠明,對方看上去顯然已經正襟危坐著等候了很久。
“少主,感謝你來,我在此恭候多時了。”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向來做事嚴謹的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為我加課呢?”
竹千代在忠明面前端坐了下來,溫和地向對方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原本是一句極其日常的詢問,以忠明的閱歷及奉公經驗,不難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應付過去。
但他卻似乎陷入了踟躇與為難的思索當中。
他不回答,竹千代便也不催促,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著。
隔了很久,忠明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般地才開口作出了回答。
“昨天劍道課上,少主和國松丸大人的整場比試,我都看得格外認真和仔細。”
“是嗎?那又怎麼了?”
“少主的眼神,充分表露了不想輸、意圖取勝的慾望,這是身為一名劍客的根本。但讓我訝異的反而是國松丸大人的眼神……”
“國松丸的眼神?”
“是的,或許是我多心了。雖然只是場比試,但我從國松丸大人的眼神裡,讀到的卻是濃郁的殺機,那已經遠遠超出了力圖取勝的範疇了。”
“是嗎?”
竹千代輕描淡寫地應了句,臉上表情並沒有發生太明顯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