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珩因此從狐鬼那裡得知了一切。
他當時是怎麼想的……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都是些不太好的想法。
那個時候,他表面上看著正常,實際上離變成瘋子只差一步。真心為他好的親人已經埋入黃土,身邊的朋友各自有家庭有未來,而他受了咒,活不了多久,死後還要變成惡鬼。
或許謝夫人給他下的咒是有法子解開的,但他在世上無依無掛,活著也不過是等著瘋而已。
謝司珩抱著宋時清輕輕蹭了蹭。
要是當時他就有時清這樣一個弟弟……算了,誰知道他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時清跟他在一起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還是像之前計劃的那樣,把他送出國好了。他在美國的賬戶裡還有存款,付家人不會貪那一筆的,那些錢足夠時清十幾年的花銷,足夠他學習找工作……
連謝司珩自己都沒想到,在作為一個活人最後的時間裡,他下意識想的是宋時清的未來。
宋時清是因為他才被謝家收養受難的,但也是因為他,宋時清才得以在饑荒中活下來。
兩份算不清的因果加上八字太輕,宋時清得以看見他。
太巧了,怎麼會這麼巧呢?偏差一點點這孩子都走不到那間院子裡。
他還會叫自己哥哥,會帶吃食衣物過來。又認親又上供,還向他討學,越纏越緊。
謝司珩從未感覺過這種柔軟的聯系感,越相處就越捨不得,越捨不得就越貪戀人世間。
在此之前,他只是冷冰冰地等著,等著謝家沒法再維持他軀體的生命,自食惡果。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只知道自己最終會和那些夜裡嚎哭詛咒的聲音一樣,變成一隻惡鬼。
謝司珩長長地嘆了口氣,舌根有些泛苦。
他在等宋時清拆開這口紙棺材,徹底殺死自己。
宋時清將歪斜的棺材板重新蓋了上去。
謝司珩沒想到他會這麼做,一時有些茫然。
宋時清站起身,扶著桌案邊緣頓了會,把銅錢紋的深色綢緞重新放下去,遮擋住棺材。
他的眼睫還是濕的,餘紅未消,宋時清無聲地擦幹淨了臉上的痕跡,端起桌上已經涼透了的茶喝了下去。
而後,他開啟門走出了偏廳。
端著兩盤煎麵的李虎見到他出來先是一愣,隨即有點心虛地撓頭:“二少爺,吃飯了。”
宋時清本能瑟縮了一下,而後立刻剋制住自己的反應。
他質問李虎,“在祠堂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