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的瞳孔驟然收縮,彷彿被驚雷劈開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她攥緊了手中彎刀,指節泛白:“你......”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為何要如此?”
魏嫣然抬起眼簾,目光越過烏蘭肩頭,看向紀德清。
她輕聲,“二殿下......他雖驕縱,卻從未真正傷過人命。至於公主您......”她頓了頓,想起今夜長街上好生熱鬧的人們,道:“邊城的百姓,已經流了太多血了,我只希望今日像往常一樣平安無事。”
烏蘭眼神驟變,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似,“你以為這樣就能換來和平?天真!”
“或許吧。”魏嫣然忽然笑了,“只是死人總是不好的,無論是二殿下,邊城子民,亦或是公主你。”
烏蘭的手微微顫抖,彎刀在燭火色中泛著幽冷的光。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一聲聲,像是敲在人心上。
一更天了。
魏嫣然抬眸望向窗外,一彎殘月正被烏雲吞噬。
時辰不早了。
她是有夫之婦,再待在此地與紀德清相處,侍衛早晚會起疑心。
她轉身推開雕花木門,月光如銀紗般傾瀉而入,“公主走吧,今夜之事就當從未發生。如果公主不想聯姻,那便隱姓埋名,找一隱秘之地忘卻前塵。聯姻之事,我們會另做她法。
我敢向公主保證,契丹和大梁絕不會再起戰事,也絕不會因為公主再鬧出矛盾。”
烏蘭眼睛發紅,喉嚨聞到了腥味。“你憑什麼......”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不過是個世子妃,憑什麼替兩國作保?”
魏嫣然的目光落在窗外,彷彿看到遠方的那個人。也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如何,何時才來歸來。
“世子臨行前,已將邊城事務全權託付於我,我說到做到。”
烏蘭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覺得喉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走吧。”魏嫣然轉身,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草原的獵鷹,不該困在黃金籠中。你已經盡力了,沒有人能責怪你。”
烏蘭猛地抬頭,月光下,她的眼角有晶瑩閃爍。她最後看了一眼魏嫣然挺直的背影,足尖一點,如離弦之箭般掠出門外,轉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魏嫣然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長舒一口氣。
這場豪賭,終於是贏了。
紀德清見人終於離開,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彷彿壓在胸口的大石被挪開。他手臂扭來扭去,再借助牙齒撕扯終於掙脫了束縛。
他站起身來,胸膛劇烈起伏,額角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