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趕下去。
重新緩過氣來,她才有空轉頭去面對某隻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死死盯著自己的黑貓,止不住有些窘“九......怎麼一直呆在裡面不出去啊......”她之前光顧著跟“勾搭”賣藥郎,都沒想起它來。
黑貓的眼珠在不透光的箱內依然閃閃發亮,一張嘴還能隱約看見雪白的尖牙。
它就著貓的形態,直接發出了人聲,清亮音色裡是滿滿的激昂憤懣“——本喵就是想看看!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究竟還要再過多久!才會想起本喵的偉大存在!”
傅昨“......”
——為什麼每次一到關鍵時刻,她身邊的這些二貨,腦子裡關注的重點就老是容易歪呢?
——這樣看來,只要擱在裝有金幣的荷包裡,就能全程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乖乖打坐唸經的鐵鼠同志,簡直太省事了啊!
忍著無語給無故炸毛的黑貓順毛,傅昨又輕輕釦了扣面前的箱壁,心翼翼地出聲問道“——話,藥郎先生,我們這是要去幹嘛啊?”
一貫淡冷的音色穿偷沉實的木質,聽起來有些失真的柔和感
“上船。”
“......啊?”
兩方高聳巨石靜靜豎立在廣場外圍,其上分別銜著刻痕深深的字跡,被覆陳舊暗紅的漆料,每一處橫豎鉤捺的轉折起止,俱似透著森森的腥煞氣息。
為這滿場無形的威壓所懾,場前數百人眾闃寂無聲,一時只剩嘔啞單調的鴉鳴,在此間微涼的空氣裡,間或地悠悠盪著。
直到廣場盡頭的石築高臺之上,有人微微拉長的語調響起,才終於劃破這稠厚沉重的寂靜——
“此妖接連殘害本町無辜百姓,肆虐無度,譴暴行!”
發聲的是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通身錦衣華服、保養得當不顯實際年紀的臉龐,無不顯示其起居生活之優渥。
只是此刻,那居高臨下的眉眼間卻盡是入骨恨意。被一字一句吐出的話語裡,連句讀停頓處都彷彿透著股咬牙切齒的狠戾。
“……懲以斬首剖心、焚屍五內、挫骨揚灰、永鎮妖魂,誅其萬死不可復生,謹期告慰亡魂遺恨!今日於此,請在場諸位,共鑑之!”
在這番話音落盡後,四下壓抑的人群都不禁暗暗屏息了一瞬。
妖物。
鬼怪。
這種曾在四方傳言裡作亂逞兇無數的陰鷙存在,儘管在近十數年來已漸落疲勢,但在作為階級底層的平民心裡,仍然難免保留著猙獰兇並難以招惹的形象。
更何況,此時此刻真真切切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那隻妖——一隻通身漆黑的巨犬——身軀如此龐大,哪怕被手臂粗的鐵鏈縛於地面,而不得不保持著臥伏姿態,背脊也幾近與兩個成年男子的身高持平,可以想見,它若真正站起身來,體型怕是能與一間平房屋相媲美。那雙痙縮的獸瞳裡是分明染血的通紅,兼之透著金屬冷光般的黑亮皮毛,口唇邊隱隱現出的獠牙……
只消一眼便可看出,這是泛著何其不祥氣息的兇殘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