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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行路難 (3 / 3)

張承業道:“你於武學一途極有天賦,武道十六品,你年紀輕輕就摸到了上三品的門檻,而且在江湖、在兵營都廝殺過,在諜子房也歷練過。雖說現在的境界只是中品巔峰,但對上尋常初入上品的高手也有一戰之力。而且???“

張承業目光灼灼地盯著二郎:“我知道其實早在兩年前你就可以破境的。”

二郎赧顏一笑:“就知道瞞不過阿翁。”

張承業不以為意地道:“兩年前你到大梁遊歷,回來時被宣武鎮緝捕司盯上,一人對上二十多名中品高手,轉戰數百里,殺盡緝捕使得脫。雖然身受重傷,可武道體悟大有進境,本該借勢破境,但你直到傷勢養好都沒那麼做,我就知道你應該是心境出了波動,是不願,而非不能。”

“你在大梁太白樓結識了王鎔,他雖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但相談甚歡,結成了忘年的酒友。這些,你回來之後都稟報過。只是你沒說,你心境的波動也應該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你回來後半真半假地說要棄武從文,雖說也學人家做了幾首詩,可所讀的書大多是黃老之作,我便知道跟腳了。”

“王鎔雖然也是世襲的藩帥出身,才智過人,但對治國治軍毫無興趣,平日只以黃老之說自娛,詩才也是不錯。當年之所以先附晉王,後降朱溫,也不過是厭倦紛爭,想尋個安生窩子。”

二郎道:“正是。本來初遇王鎔時,我想到他當年降而復叛的行徑,就想著即便不能在梁王眼皮子底下殺了他,至少也偷偷教訓他一頓。哪知一頓酒喝下來,我倒是有點同情他了。空空世界萬千愁,大家都在都無非是掙扎求生而已。他大醉之際反覆唸叨那的那句‘縱是瞭然雲外客,每瞻瓶幾淚還流’讓我斷了收拾他的念頭。後來我就在想,在這亂世之中,武夫縱然練到那傳說中的十六品之外,真就能解民倒懸嗎?莊子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是不是真的要絕聖棄智,老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要是所有人都不讀書,不習武,不強出頭做那兼濟天下的聖人,這個世道是不是會好一點?”

張承業以手點指二郎,無奈地笑道:“你這孩子,在歧路上走得比我預料的還要遠。沒想到啊,早知道你小時候就不讓讀那麼多書。莊子如是說,不過是激憤之語。竊鉤者誅,自然是盜賊;竊國者諸侯,自然有人捧臭腳稱頌為聖人,時勢造之而已。譬如時下的朱溫,既已竊國,馬屁文章必然滿天飛。若是任由他壽終正寢,江山傳於朱姓子孫,那麼百年千年後的史書所載,他朱溫就是解民倒懸的聖人。正因為有這樣的‘聖人’,我輩才應該挺身而出,書生讀書執筆,是為了和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武夫習武持劍,是為了和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道理講通了,這個世道才會變好。你明白了嗎?”

二郎默然半晌,忽然一拱手:“肖俞受教了。”

張承業聽他鄭重其事,口稱己名,自是真心受教。所謂響鼓不用重錘敲,點到即止就好。當下語氣一轉,輕鬆地說:“為了賀你明日上任,我送你一件小玩意兒。”說著從案下拿出一隻檀木長匣放在桌上。“前幾日姑蘇天泉坊莫家的少東家來投拜帖,送上這麼個東西,我想你應該能用著順手。”

肖俞以手撫過長匣,見匣身渾然天成,乃是整塊檀木雕成,木質極細密,入手微溫。口中讚歎:“古有買櫝還珠之諷,可眼下不看匣內所盛之物,光是這匣子就價值不菲了。天泉坊雖是賣兵器的,這少東家倒是個雅人。”輕輕開啟匣蓋,只見匣內軟緞鋪就,中有凹槽,端端正正放著一柄儀刀。刀柄處別出心裁加了環首,刀身修長,綠鯊魚皮為鞘,黃銅護手,光華燦然。肖俞不解道:“怎麼是柄儀刀,我是要真刀真槍與人廝殺,又不是給晉王做站殿將軍。”一邊說一邊拿起儀刀,卻覺入手不似尋常儀刀那幫輕巧,心下就有幾分瞭然。輕按崩簧抽刀出鞘,果然刀背比常見的儀刀厚了三分,鋒刃更寬,有幾分邊軍橫刀的兇悍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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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俞笑道:“弄把刀都要扮豬吃老虎,看來天泉號對您這老狐狸的脾性摸得很準啊。”

張承業不以為忤,道:“我都這般歲數了,也不適合舞刀弄槍,想來想去還是適合你這小狐狸。”

肖俞隨手挽了幾個刀花,只覺輕重、長短趁手之極,一片刀光寒意森森,端的是神兵利器。便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天泉號的東西,名不虛傳。就是不知道這位少東家千里迢迢來撞您這位監軍大人的木鐘,所求何事啊?”

張承業道:“商家言利,無非就是想來河東分一杯羹。如今戰事頻仍,軍中兵器耗費極大,軍中官坊和晉陽的幾家兵刃坊,早已是不堪重負。我也正想著吸納新血。不過當時我也沒給這位少東家好臉色,只不疼不癢打發了幾句。想必過幾日他還會再來。”

肖俞道:“阿翁是想壓價。”

張承業笑道:“正是。如今河東錢糧短缺,我也只得在商言商了。不過這位少東家倒真是位妙人兒。別人來撞木鐘,要麼夤夜叩門,金銀開道;要麼尋些字畫珍玩,遮遮掩掩地說請我鑑賞。可這位莫家大公子光天化日夾著個長匣在門外大聲吟誦詩仙太白的《行路難》。我問他難在何處,他說空有良材,不知帝王家門朝哪開,求我指點迷津。”

肖俞道:“這手法倒是別開生面。阿翁是怎麼打發的?”

張承業道:“我說找王府有何難,讓人從府上尋了一副天佑元年的《晉陽坊市通衢圖》,讓他自己找去。”

肖俞聞言莞爾。

張承業順口說到“天佑元年”,又想到自昨夜起“天佑”年號只怕也要湮滅於世,胸口便是一痛。

肖俞察言觀色,知道張承業心中所憂,只得轉移話題道:“此刀不凡,可有名號?”

張承業沉吟道:“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你若合心意,此刀便叫行路難。”

肖俞道:“此名甚好啊。”持刀躍出門外,施展出一套在邊軍學來的刀法,刀法本身無甚精妙之處,不過肖俞使起來大開大合,氣勢雄渾,隱隱有金戈鐵馬之聲。刀光裡肖俞的聲音傳來:“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一股難明的氣息漸漸從刀光中彌散開來,蓬勃躍動,如朝日東昇,而肖俞招式間的殺伐氣息也越加濃厚。

張承業一臉欣慰:“這小子,終於捨得破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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