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名訓練有素的弩手邁著整齊的步伐快速推進,在距離道人大約二十丈遠的地方止住了腳步。隨即兩翼前突,將道人包圍在半月形的弩真之中。
荒丘子見這群大頭兵並沒有把自己師兄弟四人排除在外的意思,便向三位師兄遞了個眼色,四人風輕雲淡地退到了塔下,約莫這弩箭就算射到這裡,也沒什麼力道了。實在不行,還可以躲進通天浮屠。
弩針中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舉!”
“嘩啦”一聲,數百支烏沉沉的弩機齊刷刷地指向地上的光罩。
“備!”又是一聲號令。
“嘣——”機括被開啟。
“射!”最後一聲斷喝。
弩箭如飛蝗般射出,道人支撐起來的光罩瞬間變成了一個大刺球。沒有一支弩箭偏離方向,荒丘子等人對視一眼,均感自己方才小心得過分了。
光罩似乎黯淡下去,道人緩緩起身,踉蹌了一下,旋即雙臂一振,光罩散去,原本插在光罩上的弩箭紛紛倒飛回去,站在前排的弩手弩手躲閃不及,被射中一片。好在甲冑甚是堅實,多是隻是輕傷。
弩陣變換了一下陣形,後排的弩手舉步上前,又是一輪攢射。
道人左手向前一指,背後的長劍鏗然出鞘,在身前懸停不動,隨即向左右兩邊各延伸出四柄一模一樣的長劍形狀。九柄劍往來穿梭,將第二輪攢射的弩箭盡數擋下。
待弩箭落地,道人手上不知掐了個什麼訣法,九道劍影倏然歸一,仍是一柄長劍懸停在身前。
荒丘子等人看得咋舌不已,僅這一手分光竹影化虛為實的手段,他們就做不到。看來道人方才並未說大話,真是有本事讓自家兄弟看不到明日的太陽。自家師兄弟四人苦修多年,本以為天下無處不可去,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坐井觀天了。
只是那道人顯然也不輕鬆,劍影重歸於一之後,撫著胸口似乎咳嗽了幾聲。
荒丘子心思急速轉動,想著此刻出手,是不是能趁他病要他病,解決了這個禍害。
這邊荒丘子還未打定主意,那道人已經大踏步向前奔去,長劍在身前開路,二十丈的距離轉眼即過,擋在街心的數十名弩手在這一劍之威下,被撞得倒飛出去,摔出七八丈遠,一個個骨斷筋折,慘呼聲此起彼伏。也不知是這些弩手命大還是道人手下留情,竟無一人當場斃命。
兩翼的弩手掉轉陣形,向著道人後背又是一輪攢射。只是道人去勢甚急,弩箭尚未追上,他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荒丘子沉吟了一下,忽然展開身形追了上去。三名師弟吃了一驚,趕忙施展身法緊緊跟上。只是自家師兄輕身功夫著實了得,幾個呼吸間也不見了蹤影。
荒丘子在夜色中僅憑道人依稀殘留的氣機痕跡搜尋,一路追到城門邊。
夜半時分,自然無法大搖大擺地出城,道人已經無聲無息地上了城牆,荒丘子遠遠望去,道人似乎正和守城的兵士對峙。
荒丘子縱身掠上城頭,見兵士各持刀槍,卻並不出擊,大是奇怪,便喝道:“這道人是陛下欽點的要犯,為何還不拿下?”
荒丘子雖然被朱全忠奉為上賓,可一幫大頭兵哪裡認識他?一名隊正語氣生硬地道:“這位道長是活神仙,救過洛陽城內外不知多少百姓的性命,今日不過無心犯了夜禁,勸他回去也就是了,哪裡就成欽犯了?你這人鬼鬼祟祟,又是什麼來路?有什麼企圖?”
荒丘子這才知道道人原來竟在本地道觀修習,而且看起來聲譽甚佳,故而本地守城的兵士都成了信眾。而方才通天浮屠下的三百弩手,想來當是朱全忠自汴梁帶來的野戰之軍,這才敢悍然對道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