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禹王臺。
老道李無心與戒殺和尚東行數百里,在汴梁栓舟登岸。倒不是李無心狂妄到要來朱全忠的老巢鬧上一番,而是戒殺和尚受戒的恩師、相國寺的智光長老就在城中,戒殺和尚這輩子天不服地不服,唯獨對智光長老存著三分敬畏。這趟亡命江湖,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恩師一面,故而戒殺和尚說什麼都要進城來與智光長老見面辭行。
戒殺和尚去見智光長老不提,李無心為不給相國寺惹麻煩,便未雖戒殺和尚一道進城。而是在入夜之後,獨自登上了禹王臺,臨跡懷古來了。
禹王臺上本來立著數百座秦漢以來的碑刻,乃是歷代書家必遊的古蹟。李無心對書法一道只是粗通,看看這裡,摸摸那裡,聊以打發時間見而已。
忽然間李老道心血來潮,急忙伸手掐算,嘀咕道:“這麼強的震盪,難道乾坤璽元靈已醒?不應該啊,那小子不過洞玄境界,哪裡來的力量喚醒璽靈?”
細細揣摩,震盪的青萍之末來自洛陽。又是洛陽,老道恨恨地一跺腳,遙望洛陽方向,只見一片星光燦然,也看不出什麼異樣。老道放心不下,決意再回洛陽一探究竟。只是已經沒有時間等戒殺和尚來匯合了,李無心找了一塊位置醒目的石碑,揮手削去石碑一個角,算是做了個引入注意的記號,而後以手做筆,在碑上刻下“璽有變,回洛”五個大字。身形一晃,便離了禹王臺。
汴梁距洛陽四百里,即便騎快馬,也要大半日。李無心情急之下,用上了道家“羽隨風”的高深內功心法,乘著一夜東風,自信可在天亮之前趕回洛陽。至於自己有傷在身,一時也顧不得了。
肖俞身在陣中,起初時還覺劇痛難忍,待五行之力漸歸平靜,便身心舒泰了不少。外力引入丹田,固然大部分匯聚在印璽之中,也有不少被肖俞吸納,迅速滋養著肖俞的五臟六腑。肖俞心中暗喜,此番大有可能因禍得福,就勢一舉破境也說不定。
而陣外的丹霞子師兄弟二人豈能讓他這般輕易地如願,兩人雖然無法衝入陣中,但也不是束手無策。丹霞子擎出一枚箭鏃,正是他們大師兄荒丘子用來重創李無心的那件法器。箭鏃經過數日溫養,已經恢復了大半未能。丹霞子將箭鏃拋在空中,與玄幽子一起發力,兩道無形罡氣同時擊在箭鏃上,箭鏃在空中盤旋幾圈,直直向陣眼衝去。
只聽“噗”地一聲響,箭鏃隱沒在原本堅韌無比的光幕中。丹霞子心中一喜,只道立刻就要得手,豈知箭鏃在光幕中與一物相撞,隨即倒飛而出,竟似打了敗仗般狼狽。
丹霞子忙抬手召回箭鏃,入手只覺灼熱無比,細細看去,箭鏃上靈性全無,比那日重傷那老道時損耗更大。丹霞子一時惶惑不已,對師弟說道:“陣中這人,若非修為逆天,就是身懷異寶,我們決計不是對說。不如暫時退去。”
玄幽子急道:“那大師兄和小師弟豈非白白犧牲?”
丹霞子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留著有用之軀,還能為師兄師弟報仇。莫學世俗人做匹夫之爭!”
玄幽子臉色數變,終究沒有堅持己見,有些不甘心地一甩衣袖,與師兄一起退出了通天浮屠。
二人這一退,便不單單是退出通天浮屠。對朱皇帝吹出去的牛圓不上,只怕腦袋立時不保。故而兩人未做停留,出了通天浮屠,便向城門方向飛掠而去。乘著夜色趕緊離開洛陽,還能保住兩條小命。至於將來是捲土重來還是就此銷聲匿跡,就要看師門造化了。
而肖俞還在陣眼之中安坐,渾然忘卻了外面的危險。
東方既白,洛水重又恢復了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