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日後,李存勖帶著鹿燕兒離開了雲龍劍派。
身後偌大的莊院,此時已經只剩下一個活人。
石坊下,八名小嘍囉的屍體被堆在道路中間,也算是一座小小的京觀。
莊院裡的人方才聽到打鬥聲,紛紛出來瞧個究竟,與李存勖撞了個正著,李存勖也不廢話,見人就下死手。以他上品洞玄境的身手,打發這群中品境界都沒幾個的小嘍囉,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殺一人都很少用第二招。反正知道在這裡的都是蒙山的嘍囉,沒有一人是無辜的,殺起來毫無心理負擔。
反倒是鹿燕兒看的心驚膽戰,沒想到這位看上去風流狂放的世子爺,居然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煞星。
二人隨後又在莊院裡走了一圈,確定沒有人藏在暗處,李存勖這才心滿意足地帶著鹿燕兒離開了雲龍劍派。之所以留下一名小嘍囉的姓名,是李存勖讓他收屍,不許這些腌臢潑才玷汙了雲龍劍派數百年的莊嚴淨土。那人保住一條小命,戰戰兢兢之餘,居然對李存勖有些感恩戴德。李存勖的吩咐,自然沒口子應允了下來。
走出雲龍劍派甚遠,李存勖見鹿燕兒臉色蒼白還沒有緩過來,便笑著問道:“我殺的都是你們家的仇人,你也不忍心?”
鹿燕兒有些難為情:“人家從小就沒見過這麼多死人,還是在我眼前被活活打死,委實有些嚇人。”
李存勖道:“所謂殺惡人即為善舉,我今日也算是替天行道,結果了這些害民之蟲,你應該高興才是。”
鹿燕兒強打精神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道:“正是,我開心得很。”
李存勖失笑道:“丫頭,一看你就不會騙人。若說開心,至少要笑出聲來。先你這麼強顏歡笑,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呢。”
鹿燕兒臉一紅,脫口而出:“你能怎麼著我?”
李存勖低下頭,靠近了些,道:“世子爺這雙手,醒握殺人劍,醉撫美人膝。你說我該怎麼著你?”
鹿燕兒瞪大眼睛後退了兩步,道:“世子殿下,那···那您現在是醉著還是醒著啊?”
李存勖哈哈一笑,轉身向前走去,走出幾步,又扭過頭看著鹿燕兒說道:“像你這麼可愛的丫頭,打一拳,應該會哭很久吧?”
鹿燕兒嘟著小嘴,本來想和李存勖置置氣,但李存勖不管不顧徑直走遠了,自己一人在此還怕蒙山群盜有餘黨在附近,只得跺了跺腳,快走幾步跟上李存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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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霞山下的小廟中,程敬思與肖俞對坐品茗,已經半日有餘了。
程敬思忽然輕輕一拍石桌,有些無奈地道:“這個展三絕,不是向來做事爽利嗎,怎麼今日爺學得婆婆媽媽起來,和眉丫頭有這麼多體己話要說?聊起沒沒完沒了,把咱們爺幾個晾在一邊吹風。”
琉璃盞兒在一旁跑來跑去抓蝴蝶,聽到程敬思說話,遠遠地點點頭,叫了一聲“夫子說的是”,繼續與蝴蝶纏鬥去了,也不知是否真的聽到程敬思說了什麼。
肖俞自然不敢就著程敬思的話茬往下接,只好顧左右而言他:“今日這茶,香的很,香的很吶。”
程敬思道:“茶是好茶,今年的新茶,杭州葛嶺的明前寶雲茶。展老兒大方得很,拿這極品茶招呼你,怪不得你不敢背後說他壞話。”
肖俞正裝模作樣嗅聞茶香,聞言便放下了茶杯,道:“晚輩豈是為一杯茶折腰的人?”
程敬思悠然一笑:“不為茶折腰,那便是為人折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