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趨庭突然決策要揮師南下,其中的來龍去脈鹿清遠多少聽說了一些。都說是孫趨庭在洛陽與兩個看上去像是來砸場子的外鄉年輕人不打不相識之後,密談了半日,回了幫中就放出話來要南下。
後來大家已經證實,那位徐客卿就是當日的兩名年輕人之一。而此刻李存勖自稱是徐客卿的好友,那麼當日另外那名年輕人的身份···
鹿清遠人老成精,轉瞬間已經想通了前因後果,只是很多事情可以看破但不可以說破,因為說上句的權力沒在自己手中。
相通這一層,鹿清遠心思活泛了些。旋即想到方才李存勖看鹿燕兒時過分和藹的神色,一顆老心臟頓時不爭氣地快跳了幾下。他自問不是趨炎附勢之輩,也絲毫沒有想過要拿女兒的終身大事換取什麼,但眼下在慘遭毀家之難的境況之下,忽然看到女兒與晉王世子似乎走得很近便,難免不會想入非非。
只是鹿清遠終究愛女心切,又想到以李存勖的身份地位,即便兩人互相中意,鹿燕兒嫁過去也頂多做個側妃,就算以後雲龍劍派重振聲威,和晉王府也談不上時門當戶對,萬一大婦不賢,女兒豈不是要吃虧受氣?
只是短短一瞬,鹿清遠便已經想到了以後數十年的起承轉合,一時有些走神。
李存勖輕輕咳嗽一聲,鹿清遠老臉微微一紅,自嘲道:“老朽一時失態,世子殿下莫怪。”
李存勖再度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確信近處沒有閒人走動,便又說道:“想必鹿掌門已經想到了,孫趨庭之所以有底氣攻取南漕,是因為有我的一句承諾。你們的徐客卿,其實是我安排在漕幫的,”轉向鹿燕兒,眨了眨眼道:“徐客卿就是肖二郎。”
鹿燕兒“啊”了一聲,隨即又點了點頭,“哦”了一聲,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鹿清遠見狀,越發認定女兒與李存勖關係密切。
李存勖神秘地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但在孫趨庭面前,我可沒兩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鹿清遠不解地問道:“卻是為何?”
“為何?”李存勖反問了一句。“孫趨庭做人,有些太精明勢利。他終究要在朱溫的地盤兒上混飯吃,我怕他哪天豬油蒙了心,拿我去換榮華富貴。”
鹿清遠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他印象裡,孫趨庭倒真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所以,”李存勖得意的踱了兩步:“我冒用了淮南吳王楊渥的兄弟楊隆演的身份。南漕的地盤,大多在吳王治下,我這個身份,想必會讓孫幫主膽氣更足。”
鹿清遠有些目瞪口呆,道:“世子殿下和老朽說這些,不怕我不小心洩露出去嗎?”
李存勖道:“鹿掌門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和您扯那些一見如故的鬼話。我知道您投奔漕幫只是權宜之計,孫趨庭那個小人,論德行、論能耐,都不足以讓您這麼德高望重的前輩久居其下。說句不好聽的,攻取南漕的戰事塵埃落定之後,鹿掌門就有可能成為孫趨庭心頭的下一根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