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俞將手一揚,幾片葉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起來,韓先生不打算繼續隱瞞下去了?”
韓山道:“在徐客卿面前,我還瞞得住嗎?”
肖俞老老實實道:“對於你的計劃,其實我也只是抓到了一些頭緒而已,並未釐清全貌。韓先生若是能夠如實相告,我還能考慮給你安排一條不錯的後路。”
韓山一臉揶揄:“後路?不是後事?”
肖俞笑道:“我知道韓先生不是怕死的人,對你來說,後事和後路沒差多少。但你可要想好了,若真是安排後事,可就不單單是你一人的後事。即便我有心放你那些兄弟一馬,駱希夷那邊,我可不敢打包票。再說了,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這些小動作,難道當真瞞得過他?”
韓山道:“我知道瞞不過他,其實那夜我率眾投降,他就沒真正相信我。他而斷眼神告訴我,他是之所以接受我的投降,一來是想減少些傷亡,二來免得落個殺降的罵名。我們倆這算是在比耐心吧,他在等我露出破綻,而我,則在等他的監視出現疏漏的時候,就會做我自己該做的事。眼下我雖然看起來衣食無憂,算得上是你們的座上賓,但其實我知道,監視我的不僅僅是外面那倆人。”
肖俞點點頭:“正是。方才我進了這條小巷,就感應到至少四個人在暗中窺視。韓先生竟然能安之若素,在下實在佩服。但我很奇怪,駱希夷暗中監視了你這麼久,難道就沒抓住些把柄,竟還能任由你逍遙快活?”
韓山道:“我還什麼都沒做,他上哪裡去抓把柄?”
肖俞笑道:“大明寺佛像上的千幻散,難道不是你做的?”
韓山有些動容:“徐兄弟果然不凡,數日之前塗上的千幻散,居然還能被你發現痕跡。只是這東西甚是偏門,我倒沒想到北漕中真有人能識得出來。”
肖俞道:“其實,在去大明寺之前,我久斷定自己能在那裡發現類似得東西。”見韓山露出好奇的表情,肖俞覺得不妨炫耀一下,順帶著敲打一下韓山的心理防線:“我聽說過你和武舵主兩人屠滅揚子幫百餘人的壯舉,那時我就在想,揚子幫既然是兇名赫赫的水上霸王,自然不是易與之輩。即便敵不過你們兩人,難道不會跑嗎?怎麼就會被兩個人一鍋端了?若說你二人都是大觀境的高手,那還有可能。可武鳴修不過洞玄境,你當初想必也不過如此。以這樣的戰力,一舉屠滅揚子幫,必定先下藥了吧?所以我覺得,你韓先生應該是個用毒高手。”
韓山笑了笑:“高手不敢當,不過是年輕時研究過幾年。”
肖俞道:“既然韓先生擅長用毒,那麼大明寺的神蹟就好解釋了。主殿雖然開著門,但終究是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若是用上些致人迷幻的藥物,在場再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引導,外面的人再以訛傳訛,這麼弄出一場神蹟倒也不難。本來你用的千幻散其實是很難被人發覺的,但你本人行動不便,又再重重監視之下,大概是將藥物交與別人去施用。那人怕藥性輕了,迷不住眾人,便再佛像的袈裟上多塗抹了些藥粉。正是那些殘跡,讓我發現。我年少之時也在這上面下過些功夫,故而一聞便知是什麼東西。”
韓山道:“分析得頭頭是道,猶如親眼所見一般。大致就是如此了。只是你是怎麼一開始就知道大明寺神蹟是個騙局呢?”
肖俞回答道:“這就是你計劃的另一個破綻了。大明寺雖然名聲在外,但不巧的是,前些日我去過那裡一次,香火併不格外旺盛。大唐崇道抑佛,這所大寺能保留下來,已經是當年法外開恩了。你所謂的神蹟發生那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按說寺中也不該有那麼多香客。但親歷神蹟的竟有數十上百人,若是沒有人暗中攛掇,他們難道突然變得虔誠了,非得在那一日去拜佛?”
韓山道:“這麼說起來,我還真是思慮不周啊。”
肖俞笑道:“怕是太小瞧了北漕的人吧。”
韓山無奈地搖搖頭:“無論怎樣都好,反正是暴露了,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