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搖搖頭:“我覺得不會。如今雖然朱梁一時得勢,但也得罪了天下。尤其是這幾鎮強藩,雖然暫時沒人敢和朱梁正面衝突,但口服心不服的大有人在。譬如楊吳,眼下用的還是大唐天佑年號,並未向朱梁俯首稱臣,自然也談不上邀功請賞。從地理上看,朱梁與楊吳接壤,而我河東遠在千里之外。這正是遠交近攻的態勢。若徐知訓還有點腦子,就不會輕易與我翻臉。”
肖俞憂心忡忡:“不會輕易翻臉,不代表一定不會翻臉。若是徐溫本人在此,還有得談。至於徐知訓嘛,實在不好掂量。再者,南漕的武鳴修想必沒少給徐知訓好處,這才有今日的全城大索。咱們兩手空空來揚州,能給這位廣陵將軍開出什麼拒絕不了的條件啊?”
李存勖笑了:“其實,在洛陽決定插手漕幫事務的時候,我已經想到今日的局面了。雖然沒有精心推演,但大體的路子已經是有了的。如今楊家雖然已經大權旁落,但老吳王的遺澤還在,徐氏一門的處境,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徐溫這位執政大人,別出心裁給自己封了這麼個官職,傻子都看得出這是要學朱溫——嘿嘿,你還別說,看這二人的名字,就知道是一路人——但一時之間,還沒有朱溫那樣的班底,還沒有說一不二的權勢。徐溫這幾個兒子,想要爭寵的話也只能從這上面入手。這幾年只聽說他家收養的小公子如何賢德,徐知訓這位嫡長子反倒退了一箭之地。若是他能引我晉國為強援,你說,他老子會不會對他刮目相看?”
肖俞沉吟著點點頭:“若是經由他的手,徐家與晉王府搭上了關係,那他在淮南的地位會無人可以撼動。只是,您真的決定要站在徐知訓這一邊嗎?從小處說,他在徐家的地位並不穩固;從大處說,徐家在淮南也不是全然高枕無憂。這筆生意,可不太牢靠。”
李存勖口中嘖嘖有聲:“二郎到淮南幾日,也學會做買賣了。只是這世上啊,從來也沒有十拿九穩的生意,有時候想要發大財,還真就得冒點險。若是等淮南塵埃落定,徐知訓成了淮南世子,我再來找他,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好說話了。”
肖俞思索了片刻,道:“那好,你去見他,我陪著。”
李存勖斷然一擺手:“不必,我自己去就好。人多了,反倒露怯。”ie
肖俞還要堅持:“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李存勖滿不在乎地說:“一個小小的廣陵將軍,身邊能有什麼高手?就算他不懷好意,也奈何不得我。這樣吧,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隨我到將軍府外面等候,萬一裡面有什麼動靜,你再去救駕也不遲。”
見李存勖也退了一步,肖俞只得點頭答應。
兩人商議定了,便一同離了大明寺,向將軍府去了。
大明寺在城西北,緊挨著昔日隋煬帝的江都行宮。這裡地勢甚高,稱得上是整個揚州城的形勝之地。揚州刺史、廣陵將軍開府之時,其實都想建在這塊風水寶地,但這裡既是前隋行宮,多少就沾點忌諱,一般為人臣者,也沒有這份熊心豹子膽來出這個黴頭。可即便如此,刺史府和將軍府也都建在了距離行宮儘可能近的地方。
故而李存勖和肖俞片刻之間就到了將軍府。
兩人在將軍府院牆外向內看去,這座府邸佔地並不甚廣,氣勢也談不上宏闊,但論精巧豪奢,竟是直追河東晉王府。李存勖不禁大是感慨,這揚州的富庶繁華,可見一斑了。
找了個防衛不太森嚴的角落,李存勖看看四下無人,輕輕一躍,隱沒在院牆之內。肖俞像沒事人似的四下裡走走看看,本想找個茶攤坐著,也不知是因為將軍府規矩大,還是因為揚州百姓不缺錢,放眼望去,將軍府牆外的大路乾乾淨淨,擺攤的叫賣的一個都沒有,肖俞只好假裝走累了,找了棵柳樹坐下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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