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忽見肖俞沉默下來，便也住了口。這些日子肖俞時常如此，他也見怪不怪了。等了片刻，肖俞還是沒有作聲，老譚便支取得收拾東西離開了。
水牢裡重歸寂靜，肖俞輕輕嘆了口氣，似乎在低聲自語，又似乎實在說給誰聽：“師父，您老人家若是恰好此刻神遊到此，能不能給徒兒透個準信兒，我這苦頭，要吃到何時啊？”
說完，肖俞眨眨眼，四下張望。
水牢裡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光亮，但肖俞仍細細看著周圍，似乎確知有人在暗處窺視一般。
下一刻，水裡有了動靜。
一股水柱緩緩從肖俞腳下升起，繞著肖俞的身子盤旋而上，如靈蛇一般，“蛇頭”最終停在肖俞肩上，來回遊動。
肖俞道：“我就知道，您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水柱自然不會說話，但似乎聽懂了肖俞的言語，不住點頭。
肖俞又道：“我在這裡關了兩個多月，您其實一直都知道吧？就是想看看我什麼時候撐不住了，那時您在出面搭救，我就會感激涕零地交待我體內那個靈物的來龍去脈？我要怎樣做，您磁能相信，我真的對那東西一無所知啊。”
水柱似乎有些不高興，纏在肖俞脖子上的部分緩緩收緊，肖俞忙道：“涼，涼，太涼。”水柱示威一般緊了緊，隨後再度放開，肖俞長出一口氣，繼續道：“上次您不是已經攝住我心神了嗎，要是我知道怎麼操控那靈物，當時肯定就一五一十說出來了。現在您就算要了我的小命，我也編不出來啊。”
水柱似乎發出一聲冷笑，悄然落下。
肖俞聽到水聲歸於沉寂，忙又喊了幾聲，還是毫無反應，不由得頹然一嘆。
方才老譚說到國師老爺“神遊萬里、洞鑑天下”時，肖俞猛然間想到一個被自己忽視了很久的問題——以寒月上人的靈覺，神遊萬里自然是不可能的，但籠罩整個汴梁城還是不成問題的。換句話說，汴梁城內誰咳嗽放屁說夢話，都逃不出寒月上人的神念。尤其肖俞早就被寒月上人下了記號，更是無從躲藏。即便董延年這座水牢真的很隱秘，那麼寒月上人也一定知道肖俞關在哪裡。
那麼問題就來了，兩個多月以來，那老妖怪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不來找肖俞？
肖俞自是不敢奢望寒月上人會來救自己，但自己身上有他心心念唸的通天靈物，他還認定自己會操控那靈物，又怎麼會真的放任自己在這水牢裡悄然死去？
果不其然，肖俞試探著喊了一聲，寒月上人立刻就有了回應。雖然不知道此時寒月上人身在何處，但僅憑一絲神念就能操控水柱，這一手就讓肖俞五體投地。肖俞自忖功力還在的時候，勉力為之，能讓水柱憑空升起。若說繞著人的身體盤旋，也不是沒可能。但那都是要在三尺之內發力。像寒月上人現在的舉動，那已經是神蹟無疑了。
那麼，想從寒月上人手中脫身，豈不是更難了？
肖俞敢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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