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嘯一怔，旋即明白了：“殿下，您是說···”
李存勖點點頭：“我記得你離開晉陽的時候，還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什麼時候成的親啊？哪家的大小姐，這麼大的威風，居然能將你治得服服帖帖？我記得當年在軍中，父王說話你都敢頂一頂。現在怎麼了，那時候的精氣神都沒了？”
木嘯的臉色登時變得死灰一片，噗通跪倒在地，顫聲道：“屬下無能，屬下連個婆姨都管教不好，給王爺丟臉了。”
李存勖沉聲道：“丟臉？你知道就好。你如今雖然在汾州為官，但你要記著，一天是王府的人，就一輩子都是王府的人。就算出了王府，你也是王府的臉面！如今鬧出這麼大的醜事，在汾州城都算是街知巷聞了吧？說說吧，你要怎麼把這個臉面掙回來？”
木嘯囁嚅道：“屬下···屬下···”
李存勖身子前傾，逼視著木嘯，不陰不晴地“唵”了一聲，木嘯連忙道：“殿下容稟，屬下的婆姨，是二老帥夫人孃家的遠房親戚···性子是驕縱了些，屬下、屬下也有不對的地方···”
肖俞咂摸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木嘯所說的“二老帥”，說得便是李存勖的親叔叔李克寧。這麼算起來，木嘯的婆姨便是李克寧夫人的孃家人了。怪不得這位折衝都尉戴了那麼多頂綠帽子還忍氣吞聲。
李存勖則冷笑一聲：“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做了什麼？難不成，是你勾引良家婦女在前？”
木嘯不作聲，只是死命搖頭。
李存勖又問道：“那你是逛窯子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河東爺們，誰還沒有點花花綠綠的事兒了。”
木嘯吭哧半晌，終於仰起臉，擠出一句話：“屬下···屬下在戰場上···壞了下身···”
李存勖頓時愣住，看了看肖俞，肖俞也是一臉愕然。兩人不約而同瞄了寒月上人一眼，之見寒月上人似笑非笑地坐在一旁，似乎木嘯所說的一切都沒有入耳。
李存勖的口氣和軟了下來，道：“這麼說，你自從娶回這房媳婦兒，就沒···就沒···”
木嘯頹然點點頭。
李存勖嘆了口氣：“那你怎麼不早些回絕了這門親事？”
木嘯道：“當初，二老帥當眾為我許婚，我···怕直接拒絕會讓二老帥下不來臺，又羞於說出內情，就這麼半推半就···”
李存勖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拍了一下桌子：“即便如此，那娘們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地給你戴綠帽子啊，她好歹還是嬸母的孃家人，怎地如此不識大體？就算不想跟著你守活寡，和離便是了，何至於鬧得這麼不體面！”
木嘯道：“頭一年，那婆娘倒是真的要和屬下和離，屬下一開始怕丟臉，不願意。後來她鬧得兇了，屬下抵擋不住，便也打算鬆口了。誰知···誰知後來，她勾搭上了折衝府長史陸大偉，又拿住了屬下的短處，居然樂不思蜀，不願意離開汾州了···”
李存勖又好氣又好笑：“你看，若不是你這優柔寡斷的性子，又怎會走到這一步？你說她拿住了你短處，什麼短處啊？除了你那玩意兒之外，難不成你還貪贓枉法了？”
其實，在晉軍之中，“貪贓枉法”倒真不是很大的罪過。李克用雖然性子嚴厲，但治國治軍都失之粗疏，加之藩鎮出身的將領們都有些盤根錯節的親戚關係，人情大於天理，更不用說國法軍法了。李存勖雖然早就多次進言要整肅軍紀，但李克用清楚得很，這軍紀，哪裡是那麼好做整肅的？這麼多年，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故而李存勖問到是否貪贓枉法，倒也不是很替木嘯擔心。
豈料木嘯憋了半天，石破天驚冒出來一句：“屬下的罪，比貪贓枉法還重些！”
李存勖這下徹底愣住了。
比貪贓枉法還重，那就是通敵、造反之類的了。
木嘯有這樣的膽量？
李存勖偷眼看了看寒月上人。這位老先生剛到河東，便目睹了這樣一出鬧劇，接下來對晉王還會有好感觀嗎？今日這事要是深挖下去，說不定便是一場大案。若是在平常時候，對李存勖而言便是大功一件。但今日寒月上人在場，究竟要不要繼續問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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