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過河拆橋。
他這河還沒走到頭呢,就要親自毀諾,有失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
說曹操,曹操到。
德安長公主透過車窗,看到了出宮的裴子琰,身後跟著兩個貼身侍衛。
裴子琰臉色陰鬱,活像是剛被人綠了一樣,當他抬頭看到蕭傾雪站在馬車前跟德安長公主說話時,嘴角倏地抿緊,緩緩攥起雙手。
他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邁著沉穩的步子上前,朝德安長公主行禮:“姑姑。”
“太子。”德安長公主聲音淡淡,“傾雪出身低,習慣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她習慣不了皇族的各種規矩和約束,你給她一份和離書,放她自由吧。”
裴子琰臉色一瞬間鐵青:“不可能。”
德安長公主面色沉凝,連笑意都帶著幾分睥睨不屑:“太子,本宮不是在跟你商議。你之所以要娶大將軍之女,不就是為了鞏固你的儲位嗎?只要你答應給傾雪一份和離書,本宮可以保你儲位安然,以後登上帝位也穩如磐石。”
裴子琰咬牙:“我不會給她和離書,我絕不答應和離——”
“定國公府的周奕安愛慕姍姍已久,差人上門說親數次,本宮一直以姍姍年紀尚小為由,拖延至今。”德安長公主聲音冷淡,“你該知道,若長公主府跟定國公府聯姻,會意味著什麼。”
定國公府以軍功起家,當年戰功比現在的輔國大將軍顯赫得多,只是定國公傷了條腿,落下終身殘疾,無法繼續領兵征戰。
定國公嫡長子周奕安繼承父志,自小熟讀兵書,文武雙全,卻被皇上以膝下盡孝為由困在皇城,不能邊關效力,這是定國公父子的遺憾。
靠軍功起家的武將,若後續不再領兵,權勢就會漸漸沒落,漸漸湮滅於權貴之列,所以定國公一直想找機會讓周奕安去戰場。
德安長公主的駙馬蘇騁出身伯府,他的兄長蘇馳是成安伯,成安伯之子蘇硯同樣文武雙全,掌管羽林禁軍。
德安長公主和蘇家不站隊任何皇子,所以深得皇帝信任。
蘇家跟長公主府關係密切,蘇家子侄對德安長公主尊重有加,跟長公主府世子是堂兄弟,感情深厚。
一旦德安長公主跟定國公府聯姻,就意味著定國公府跟德安長公主府利益共享,而定國公支援的一直是睿王裴子鈺——定國公妹妹是當今賢妃,睿王則是賢妃之子。
若德安長公主明確倒向睿王,朝中風向又會跟著變,因為德安長公主的勢力不僅限於駙馬蘇家,她自己手裡也握著籌碼。
裴子琰因為身體原因,多年來中宮嫡出的優勢幾乎忽略不計,如今好不容易做了太子,地位也並不穩固,一旦德安長公主跟定國公府聯姻,只怕……
“太子可能還不知道,周奕安跟姍姍一直兩情相悅,婚事提了好幾次了。”德安長公主嘴角微揚,帶著點淡淡的嘲弄,“撇開兩家立場不談,本宮是喜歡奕安那個孩子的,他是個有擔當的好男兒,但你知道為何這一年多來,我對姍姍的婚事一拖再拖?”
裴子琰瞳眸微縮,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他看著德安長公主的眼神漸漸變了:“姑姑說的是……”
“就是你心裡猜測的那般。”德安長公主淡漠一笑,“子琰,並非我要故意為難你,而是本宮的身體也挺重要的,你覺得呢?”
裴子琰斂眸,眼底色澤晦暗,讓人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