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雪半躺在椅子上,眯眼看著大樹縫隙裡灑下來的陽光,沒有回答裴子琰的話。
和離已經不是她的條件。
她給了裴子琰最後一次機會,錯過了,機會不再有。
裴子琰可以放心大膽地應付她接下來的報復。
沒錯,就是報復。
報復她這兩年一片真心餵了狗,報復他們翻臉不認人的態度,報復雍朝上至皇后、下至刁奴一次又一次挑釁刁難的行為。
雍朝皇族所有人都是白眼狼。
改朝換代不失為一個明智的決定。
“傾雪。”裴子琰再次開口,語氣裡多了幾分祈求,“大軍缺糧迫在眉睫,那麼多將士……你忍心看他們捱餓?”
蕭傾雪語氣淡漠:“那麼多將士捱餓,不是你們當朝國君的無能嗎?跟我有什麼關係?”
“傾雪!”裴子琰臉色一變,眉心多了幾分隱忍,“你不是冷漠無情的人,那些將士保家衛國,鎮守邊關,他們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他們也有妻兒老母,你就忍心——”
“我為什麼不忍心?”蕭傾雪坐起身,冷冷看著他,“你的將軍都忍心貪汙軍餉,我為何不忍心冷眼旁觀?他們守的是誰的國家,誰的江山?是我的江山,我的子民嗎?裴子琰,我告訴過你,雲驍然手裡有錢,三十萬兩足夠你邊關大軍兩個月的糧草。”
裴子琰苦笑:“可是雲驍然說——”
“他說什麼你都信?”蕭傾雪諷刺一笑,“你到底是真相信他說的話,還是根本不敢追究他到底有沒有貪汙?”
裴子琰表情一變,眼底劃過一絲狼狽。
“你現在能依靠的只有雲家,所以你不敢得罪雲驍然,就算明知他貪汙軍餉,你也不敢追究。”蕭傾雪像是早已看透他虛軟的內心,“裴子琰,你這幾天所做之事,真是一點點摧毀了這兩年來,我對你的所有好感。”
話音落下,裴子琰面上血色盡褪。
他望著蕭傾雪,以前總是溫柔包容的臉上,此時只剩下無盡的嘲諷和漠視,那種不屑的,如同看陰溝老鼠一樣的眼神,讓裴子琰無地自容,讓他感到難堪,然後不由自主地生出惱怒。
他惱羞成怒地質問:“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差勁?”
“愛情當真能讓人矇蔽雙眼。”蕭傾雪自顧自說道,“以前覺得是單純沒心機,此時才知是愚蠢膚淺;以前覺得是與世無爭,隨遇而安,此時才知是草包廢物,腦子裡空無一物;以前覺得那是喜歡,此時方知那是在限定條件下,你能做出的唯一的,最好的選擇。”
蕭傾雪如同在評價一個外人:“裴子琰,你當初求娶我,應該只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你想把我這個能給你調理身體的大夫綁在身邊,死心塌地愛著你,將來就算有一天你變了心,我這個無權無勢的醫女,也毫無反抗之力,對嗎?”
“你非要這麼想我嗎?”裴子琰臉色陰沉,嗓音如裹著寒冰,“我只是……只是多娶了一個女人,在你心裡就變得一文不值了嗎?”
“不必惱羞成怒。”蕭傾雪淡哂,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你在我這裡,確實已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