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報復同樣冷酷得讓他無力招架。
裴子琰心頭一片死寂,再無一點希望。
“既然皇帝陛下和諸位大臣都想好了,那就擬一份協議吧。”沈曜川讓人準備紙筆,“從此姜岐、昔歸和福安三座城池歸南詔所有,請皇帝陛下先擬一份詔書頒佈四海,半個月之後,我們回到邊關,就會將兵馬調至三城,請你們的兵馬和官員儘快退出,我們會重新安排南詔官員管轄這三城。”
皇帝面色青白,命貼身太監擬詔書。
“協議條款由貴國擬定,我們過目即可。”沈曜川笑了笑,人畜無害的笑容裡,帶著幾分警告,“我是生意人,見慣了商場上各種爾虞我詐,所以皇帝陛下千萬別在協議上動心思,不但毫無意義,反而會適得其反。”
皇帝表情僵硬,笑意勉強:“請沈家主放心。”
他攥緊雙手,恨不得拂袖而去。
三座最重要的城池如此輕而易舉就給了出去,比打敗仗談和還讓人覺得屈辱,但凡雍朝還能調出一支精兵,但凡糧草不用發愁,他怎麼可能任由南詔獅子大開口?
“協議要寫清楚一點。”沈曜川漫不經心地提醒,“裴子琰去南詔是做側夫,時間不限,南詔一年之內不對雍朝用兵——當然,前提是雍朝安分守己,你們的太子在南昭也安分守己。”
大殿上一片壓抑的安靜。
只有沈曜川溫潤的聲音不疾不徐地想著,像是在雍朝君臣冰冷的心扉不停地澆冷水,讓他們徹底體會一把冷徹心扉的感覺。
御前總管指揮著幾個小太監搬桌椅,磨墨,擬詔書和協議。
八月末的天氣白天裡尚有幾分燥熱,夜間只能說溫度適宜,可此時的大殿上卻猶如沉浸在臘月寒冬之中,每個人四肢都是冰涼麻木的。
沈曜川這個人長得很好看,跟溫潤貴公子似的。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可他說出口的話,卻字字句句讓人心情沉重。
安分守己。
這四個簡簡單單的字眼,通常是男人對妻妾的警告,是君王對大臣的警告,原本無需刻意解讀。
可這四個字從沈曜川嘴裡說出來,在此時此刻這樣的處境下說出來,顯然是一種讓人不敢去深思的意思。
裴子琰在雍朝是太子,一旦去了南詔,名義上是側夫,實際上卻更像一個質子。
一個寄人籬下的質子,一個身在他國地盤上的質子,他能做什麼不安分守己的事情?
他敢不安分守己嗎?
除非他們要求的安分守己比字面上的意思更過分,更可怕。
雍朝大臣們不願去想,他們也不想去思考。
因為不管南詔是什麼意思,他們都沒有別的選擇,這個已經是最輕的代價了。
殿上燈火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