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讓她重新認識到他們二人之間的身份之別,她才會躲著他走。
她才不會在他面前隨意妄言,驕縱放肆;才不會給他招惹麻煩;才不會屢屢引他動怒。
他不喜在人前失了安遠王世子的持重威嚴,更不喜行事失了分寸。喜怒嗔痴皆掛在臉上,那是莽夫愚者所為。
想清楚前後,孟觀行抽出一卷佛經靜心看起來。
鬱茜羅唉聲嘆氣地到了客院的廚房,進去了才發現裡頭既沒水,也沒柴火。她跑出去一問,才知水得自己去挑,柴火也得自己去劈。
一瞬間,她只覺天都要塌了,簡直人生灰暗。
長這麼大,算上上輩子,她連空桶都沒有提過,何況裡頭還裝滿了水。想到孟伯羽的那把長刀,她苦著臉提起了擔水的木桶。
走到院外,遇到一個十多歲的小和尚,她客氣詢問到哪裡提水。
那小和尚給她指了方向,好心建議道:“這位施主,您應該再去拿一根扁擔,和一個木桶。”
“用扁擔擔水比用木桶提水要方便許多。”
“多謝小師傅建言。”鬱茜羅也不反駁他,她提一桶水都不一定提得動,何況要挑兩桶水。
道理都懂,可她沒這麼大的力氣呀。
她磨磨蹭蹭走到井邊,回想別人是怎麼從井裡將水提上來的,想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從來沒親眼瞧過別人是怎麼從井裡打水上來的。
鬱茜羅只好憑著感覺來,一通亂忙活,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她終於明白一件事,她大約天生不是做體力活的命。
天生是該享福的,都怪那翻臉無情的混球世子!
“姑娘,你這是要提水?”鬱茜羅蹲在桶邊欲哭無淚,正想破罐子破摔,突聞有人與她打招呼,她順勢抬眼瞧過去。
竟是羅源煥!
這時的他約莫二十歲,臉上帶了些病態的蒼白,一雙鳳眼含著疲色,穿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衫,頭發一絲不茍地束起,只簪了根粗陋的木簪。
很明顯是個窮困潦倒的青年。
可誰能想到眼前這人明年殿試會被點為探花郎,而五年後又變成了個宦官,還是個狠辣無情的奸宦。
前世,鬱茜羅是在進宮後知道此人的。
還是老皇帝知道她與羅源煥是同鄉,某次召見時提了一嘴,二人打過那一次照面。
鬱茜羅對他了解不多,只知他成了權宦後,是老皇帝手裡一把趁手的刀。他不會武,折磨人的手段卻層出不窮。
原來他在科考前借住在隆興寺,怪道從前沒聽過此人。
鬱茜羅先前想借著資助有潛力的書生,進而達到高嫁的目的,託哥哥鬱書錦去寧陽書院打聽,這才發現許多人都抱有這目的。
寧陽知府、通判等人也各自有門生,或是賢侄、友人。她連送錢都送不出去,到現在家中只住了個周獻。
羅源煥被她瞧得一頭霧水,眉頭皺起,“姑娘,你這般瞧我作什麼?你若是不打水,勞煩讓一讓,我需要打水。”
鬱茜羅陡然回過神來,收起心中的小算盤,訕笑一聲,“我腿麻了,麻煩這位公子扶我一下好嗎?”
羅源煥沉默地遞出手中的扁擔,讓她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