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著,門外忽有人通報:“莊大夫來訪。”
李泱一聽,笑著起身迎人:“他每隔十日來給我診脈一次,你們回來,我倒差點忘了。”
不多時,只見莊景和走進後院,一面用袖口擦拭額頭汗水,神色間亦帶著幾分夏日疲意。
柳渡起身施禮,喚了一聲:“前輩。”
莊大夫一見柳渡,立時眉開眼笑:“哎喲,柳大夫回來了!”樂呵呵地拍拍他的肩。
顧虛白在一旁笑:“他們是看見你比看見我更高興。”
“這孩子。”李泱嗔怪,順手給莊景和遞了塊冰瓜,“大熱天,讓您受累,先歇會兒。”
莊大夫也不客氣,接過咬了一口,半是打趣道:“這倒好,我本是來工作的,結果倒像是故意蹭吃蹭喝。”
李泱莞爾:“本來我的身子就好得差不多了,剛好孩子們都回來了,一塊兒坐下聊聊天。”
幾人正閑話著,院門外腳步聲響,顧步青也回來了,手裡拎著一竹籃子新摘的楊梅。
“怎麼,都在這兒?倒巧了。”她把楊梅擱到盤中,順勢在顧虛白身旁坐下,“趙慎的娘從姚縣來看他,順道給我也拎了些,他說,得抓緊吃,這熱天,過一日就壞了,矜貴得很。”
幾人寒暄過後,話題不覺轉到南越近況。
自紀璋登基以來,連著頒發幾道聖旨。先是徹查鹽務,頒布鹽引新法;而後又下旨通修水渠,通濟南北。
渚江自西北宛州發源,蜿蜒流經滄平、江鄴等數郡,至渚郡中部,忽折一道大彎,與廣陵淮水相彙,再自南越入海。
然在那拐彎處,河道狹隘,泥沙淤積,洪澇頻發。殃及兩岸黎庶,怨聲載道。
紀璋便下詔,命上游滄平開鑿蓄水池、廣種植被;渚郡河道削彎取直、疏浚淤泥;下游廣陵則拓寬兩岸、修築堤壩;南越入海口設建碼頭,通連內河海運。
此舉不僅治水,亦打通了南北水路,使江南商賈,可從這運河直抵京師。
莊景和用帕子拭了拭手,道:“這等工程,倒是利好千秋萬代的大計,就是聖上太著急了些。
“先皇在世時,廣陵修那個日月湖,就修了三年。
“這回上下游同時動工,一年之內便要完成,是不是步子邁得太大。”
顧步青聽罷,撇了撇嘴,道:“當年那沈維,修池子的名頭下,實際就是給自己鑿了個後花園。
“三年,那麼大點個湖,用勺子挖都挖出來了,也不知道貪了多少銀兩。
“這回看來,皇帝是下了真決心的,我倒覺得是件好事。
“而且南越這邊的工程不重,只需加修幾處碼頭便是。”
李泱頗為贊同:“的確。說來歷代都知道渚江那道彎是澇災的根因,卻又只是年年清淤,治標不治本。
“還是當今聖上有這等大刀闊斧的氣魄。
“若是南越碼頭修成了,往後商運通達,豈止一郡之利。”
顧步青點頭,拈起一隻楊梅,隨手投入口中,繼續道:“是啊,這幾日泗縣府衙門檻都要被踏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