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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慎始 天命難知,人道易守 (1 / 2)

第94章 慎始 天命難知,人道易守

小太監一語畢, 屋內依舊只空聞遠方傳來的狗吠聲、擊鉦聲以及銅制連枝燈上左右縹緲的燈芯中傳出來的那一聲接一聲的“啪啪”爆炸聲。

沒人說話,引得低著頭的小太監心中沒低,將頭愈發低了。這滿屋子的高官, 都像是在注視著自己,小太監緊張慌亂起來。屋內冰鑒裡的冰已化得差不多, 只餘幾塊碎冰浮於一汪水之上, 小太監拿衣袖擦了浸濕眼角的汗, 然後悄悄抬眼去看自己幹爹, 就見陳讀將茶盅擱下,站起來對著上位攏在燭光陰影中的人躬了躬腰, “老相公,既然事兒都解釋清楚了,也快到下鑰時候了, 陳四便告退了。”

沒等坐於上位的人有絲毫動作, 陳讀轉過頭望了望外間天色,已如墨黑,狂風將芭蕉黑影打得獵獵作響,他又轉過身道:“今夜暴風如此,暴雨定至, 萬望老相公您保重身體。”

“請吧。”雲密站起身來還了禮,做了請的姿勢,將陳讀送出了門。

如今這雲家,除了老相公, 當家的便是二官人雲密的輩分最大, 由雲密來送他,可謂是給足了他臉面,陳讀在心中感慨, 雖有了面子,但萬萬不想捲入的漩渦還是被迫捲入了。

自己這條命,不知道會折在什麼地方。罷了走一步看一步,陳讀微搖頭出了門。

待人都出了門後,雲堅這才快步走到老相公身邊,撿起桌面上的木質摺扇,替他打扇,邊打邊笑著道:“父親,原來您老說的有客來訪,是指陳都侍。”

本來這月份的夜裡該是涼幽清爽,但今日不知如何,狂風大作,卻又是悶熱的風。風從窗欞處透進來還會稍稍好些,可是屋內點著火燭,火舌搖曳,眾人心裡都有心事,也沒使喚人來置換冰塊,惹得人心中越發悶煩不已。

雲原微微抬眼見下方門生看過來的眼神,再對上自己兒子的眼神,就知道眾人在想什麼,微闔了眼,半躺在靠椅上,呵呵一笑答道:“老夫沒你們想得那麼無所不能,不過是隨便猜猜,他記我雲家一份情。”

這份情換來了陳讀的“投誠”。

陳茂點點頭後與坐在身邊的霍友交換了眼神,看向老相公問:“老師,如今這事已捅到官家面前了,如今之計,我們只能一動以破此局,不知可行否?”

“你這老匹夫,老夫就知道你叫老夫來看戲另懷目的,這場戲可不好看。”黃翰林只比陳讀早到不到一刻,從接到老相公的請函便匆匆從府上趕過來了,此刻坐於老相公之下,他捋了捋白須,知老相公專邀他前來,便是為此緣故,他笑了笑,道:“這事,就交給老夫吧。老夫有一侄兒,在京都以外五千裡地界處官驛任職。算算從睦洲而來的時間,也差不多。”

——

“籲!”兩匹皮毛烏亮的馬兒被勒停在驛站前,大喘著粗氣,蹬著蹄子,碩大的水珠順著鬃毛往下滾落,落後馬兒身上的人打算下馬。雨勢太大,就算戴了圓笠也擋不住其啪啪往臉上打,眼睛被雨水洗刷澀得發疼,他看不太清,加之馬兒疲累,險些沒踩穩馬鐙拉著馬兒一起摔了。

他低聲痛罵道:“這些天來都是什麼鬼天氣,才戌時,一下雨竟然黢黑成這樣。”

驛站已經關門了。

他下了馬後一腳踩進泥潭裡,也顧不上在泥潭裡涮涮令腳不適的淤泥,藉著在風雨中飄搖的兩盞發著光的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滑到驛站門口,邊敲門邊喊:“來人接站,來人。”

許是風雨聲太大,這人喊了好幾聲都沒人來開門,他使了更大力氣將門拍得“砰砰”作響,手已拍得麻木不已,又提高了音調,才有一個戴著蓑笠的驛卒虛開了門,只露出眼睛來看了看外面的來人。

兩個人,驛卒在心中掂量了片刻,才對著外面的人喊話:“外面是何人叫門?”

許是因等了許久,又許是因為被雨淋濕的衣物黏糊勁還掛在身上,敲門的人也沒什麼好氣,硬邦邦說:“睦洲兵司,去往開封的,來人接站。”

“我們沒接到通函……恕不接待。”一般說來,驛站自然不是誰都要接待的,得有地方州府或者中央下的通函、調令、文書,或者是從邊界而來的加急信件題本。這驛卒見外只有兩個人,便下意識認為不過是暴雨下想混個地方待待的平民百姓。

故而那驛卒反手將門一關,聲音便變得小起來了了,聽得出來是往裡走了。

“放肆,”馬兒上的人在呼門不開的時候也跟著深一步淺一步往門口來,屋簷只能遮住部分雨點,被風吹偏的依舊越過屋簷往身上砸,但還是比整個人都暴露在天席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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