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頓了一頓,才反應過來在自己懷裡的小娘子說了什麼,二人對視了一眼,她有些驚訝於蘇以言的膽大,想起了故交,但她還是蹙了眉頭,沒開口。
蘇以言又道:“蘇家是冤案,大外姑你知道嗎?”
姜氏點點頭,“嗯,蘇家乃你二外姑的孃家連襟,想是因她孃家靠著雲家的牒在外商鹽的差事惹了人嫉被牽連的。”
“不瞞您說,這幾日我從葉知州那兒借了案件卷宗一看,蘇家這案子定有蹊蹺,我也剛好遇見一個求申冤的蘇家奴僕,蘇家倒後,這知縣的位置讓一個姓馬的官員坐了,那鹽商的位置,卻是蔡家的女婿接了手,蔡家在兩浙路後面撐著,不少官員都是蔡黨。”
“阿言你這話…”
“大外姑,哥哥與蔡家對峙許久,一是哥哥人微言輕,下不了關鍵命令,二是堤壩毀壞,葉知州忙於救助災民,管不上蔡家那頭,三便是這證據不足,蔡家將尾巴藏得很好,哥哥那邊遲遲沒有訊息,便是那水匪一事沒有實證。”
“若這時,我能尋了蔡家栽贓蘇家的證據,想是哥哥那邊也要好辦一些,再京畿的叔叔伯伯們也好辦些。”
姜氏聽到這,也明白若有證據,雲鶴這一趟外放才不算白來,但她還是將關切的目光投在蘇以言臉上,遲疑說:“但這太危險了,你一個閨閣小娘子,我實是放心不下。”
蘇以言就知道,姜氏是位開明的娘子,許是因為她出自大家,自然一切以大事為主,蘇以言為自己沒能在府上多陪陪她感到內疚。
又見她由於初來乍到沒調理好的身體,還有些蒼白的臉色,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藥味,為自己惹她擔心感到抱愧。
於是蘇以言為了安撫她的心,道:
“大外姑,您放寬心,我會注意的,我將阿沉阿杜都帶在身邊,而且我已差子星去替我制兩身男裝,我打扮成郎君模樣,總是方便些。”
晨光熹微,建德交接之境的關卡守著的關卒還打著哈欠,攔下兩輛馬車,馬夫出示了路引,兩關卒檢查後便放了行,馬車急切入了清溪之境。
陳家莊位於清溪縣中部,雖離縣樞不遠,但沒有官道大路,取的就是鬧市中取靜這種雅緻,小路崎嶇,偶爾出現的幾顆石子還會使車輪打滑,故而駕馬的人需得小心謹慎才是。
羊腸小道,馬車不能再行了,外面駕車的阿沉輕喚了一聲,“子星姐姐,小娘子可醒了?”
蘇以言睜開眼睛,問:“可到了?”
“還沒有,就是前面沒路了,恐怕只能勞駕小娘子走著去了。”
子星掀開簾子,蘇以言越過車窗看向外圍,只剩下人走的羊腸小道了,是了,她記憶中,年少之時也有一段路是通不了馬車的。
子星扶著她下車。
下來人將頭發高高束起,腰間掛了容臭一個,玉佩掛了兩個,環佩叮鈴響,再定睛一看,這赫然一個身著淡青色錦繡圓領袍的粉面小郎君模樣。
身邊的子星顯然對她這個裝束不太習慣,扶著蘇以言,欲言又止。蘇以言輕輕撫摸著她扶著自己的手,一改往日的神情,對著聚集過來的眾人,吩咐著:“之後我的身份便是兩浙東路的富商吳員外家的小郎君,最喜遊山玩水,這是我的寵婢阿星,阿杜阿沉是我的護衛,我們呢是在去桐廬縣的路上遭了山洪,馬車無法使用,還遇見了一個落難的災民,諾,因為我的寵婢發了善心,所以…借貴地修整一番,潛入莊子,以靜待動。”
蘇以言用眼神指了指蘇齊,“齊叔,委屈你還得拿出那套髒衣服來穿上,陳叔就在此地休整吧,看好馬車,等我們回來。”
子星覺得蘇以言這樣子有點像府上六郎君了,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模樣。
再抬眼,蘇以言已照顧眾人用了早食再行趕路了。
一路上沒遇見流民,看來兩個縣的災情控制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