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的話,姚佑提了中心思想,三個字:和稀泥。
行的便是兩邊誰也不得罪,誰也不殷勤的中庸之道。說得好聽叫中立,叫不結黨營私,說得不好聽,叫牆頭草。
“雲相一退,那些新上的兩府大臣是想將我們全變成黨派之人啊。就盼著這馬知縣一案就我這了結,若再驚動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我這烏紗帽也就到頭了。而你!姚長祜,今年乃是你任期最後一年,賑濟災民未引起動亂這份功會在你履歷裡填上,何愁沒有升遷機會啊?”
徐安頗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在,言下之意,姚佑也明白。
實則姚佑與徐安平日裡接觸不多,雙方雖都在路上機構辦公,但職能卻大不同。
只雙方老家均在延安府延川縣。
這便是官場上講究的同鄉之誼。
“何苦有你說得那麼嚴重?”姚佑也沉聲說,“我不過是為葉從始清名而來,即後你來了,這刑事案件非我職責,我自然不便插手。”
“若不嚴重,你以為我會來?他們要得便是這睦洲大亂!”
“你就當沒來過,也不知道這螱的事!其餘的我會吩咐下去,這裡是一點風聲都不能走漏啊。”
姚佑悶聲,“我……可這事實便是如此,我目視之,怎能枉顧事實而胡謅?這有違聖人之道啊。”
“智者明辨言行之宜,識時務而趨避!若你還不明白,便回去問問葉從始吧。”徐安擺手,不想再言,轉身離去。
姚佑原地轉了一圈,喚了親兵整隊回行臺。
夜已深,但月兒光亮,行臺內屋簷下只隔著數十步點了燈籠,萬籟俱寂,姚佑本想直接去找葉初的,想來他又在病重,這會應入寢了。
他在院中踱著步,左右蓋有竹柏之影,他也顧不得欣賞,帶著千愁萬緒,他不去睡,親兵頭子陳文也守著他,這是跟了他多年的隨侍,二人交情頗深。
陳文喚人燒了熱湯來,給他斟上了,姚佑叫他坐,兩人就著院中的石桌石凳對談了起來,姚佑敲了敲桌面:“事兒已經越來越複雜了,一邊是堤壩毀壞要賑濟災民,一邊是朝堂大張旗鼓查匪患勾結,一邊又是那傳國大寶驚現於滔滔洪水中,一邊又是這知縣屈死於草索之上,一邊又是我的好友葉從始深陷泥沼,你說,我……”他說著說著合上眼瞼,又嘆氣了,飲下熱湯。
陳文拿了袍子給他披上,再次給他斟滿,勸道:“夜風涼,依我看,長祜你也別太著急,事總會解決的。”
“你知道那徐提刑說什麼嗎?他讓我視而不見,只做好分內的事便是了。從始的清名他自會分辨,分內的事就是救濟災民,我也知道,只這一件事做好了,今年任期一滿,去思碑上有文可雲,我的仕途尚且有望。”
“既然提刑官說讓你別操心這事,那便卸下身上的擔子又有何妨,想來同僚評級,那提刑官定也不會為難你的。”陳文徐徐勸慰道來。
“我又何嘗不知,他讓我摘出去是為我好,哎。”姚佑又長嘆一口氣,正欲飲下這熱湯,就聽見有人敲門,一瞬噤聲。
陳文大步過去開門,還未走到,就聽見外面有人出聲問:“長祜,可是你回了?”
是葉初的聲音。
這下不等陳文開門,姚佑便站起身來,疾步過去迎他。
換做平時,姚佑定會顧慮風範,如今,他顧不得許多,就想把事情原委攤在葉初面前,二人商量一個對策。
他笑著將人從徐維手中接過,扶著踏進門檻,首先還是關切問:“你如何不就寢,可是思慮過重?或是用藥身體還有所不適?真真都是一些庸醫。”
“長祜,我寢不遑安啊!”葉初看了姚佑一眼,見他臉上愁緒不減,卻又擠出笑容來,確實有些難看,葉初呵呵笑了兩聲,轉變了情緒,就撐著他的手,慢慢往石凳上挪去,“聽徐維說你回來了我便過來尋你,這不到兩個時辰就回來,可是事已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