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哥哥何故總避我?”
她難得如此大膽,只趁著夜色,沖口而發。
“表妹……”我只怕唐突於你。
後面的話語未宣之於口,雲鶴只單手作拳,放在嘴邊咳嗽,蘇以言立即忘了自己剛剛的疑惑試探,忙移開木凳過去替雲鶴拍打舒氣。
“這四百萬貫錢中,包括蔡家的田産,他們預估的。”雲鶴舒緩了些,才徐徐回答道。話落地,又聽蘇以言嘟著嘴,努嚷道:“定是剛剛落下了披袍,受了點寒,哥哥你才如此咳嗽。”雲鶴不知怎麼答,自個兒理虧,索性不出一言。
“哥哥,你說蔡家田産?什麼意思?”
銅盞上的燈芯快燃盡了,微微一晃,隨後火舌逐漸削薄,屋內逐漸昏暗起來,僅剩一盞豆燈搖晃。
“表妹,你可知,我來通判睦洲,首要依仗的便是官家,他要錢。”雲鶴壓低了聲音。
“我知,哥哥你曾向我提起過,”蘇以言見雲鶴好多了,又坐了回去,用著氣音道:“官家要的是蔡家的錢,所以蔡家,拿錢消災可是?”
那股子清香又稍稍離遠了些,雲鶴心中又有些燥起來。二人影子闖到窗紙上搖曳觸碰,晃得人心癢。
“嗯。表妹聰穎。”雲鶴點點頭,他的目光出奇明亮,也柔和。
月兒光一線一線又縮了回去,屋內靜謐,既無鳥叫,也無蛙鳴。
雲鶴抬眼,見蘇以言在用點心,自拿了縣志繼續翻閱。
蘇以言用著點心,心裡裝著事,用完時才見雲鶴就著一盞燈讀書,屋內昏暗,她取下釵子,挑了燈芯,彎彎娥眉,“哥哥如此,也不怕傷了眼睛?”
“見你心事,不便打擾。”
蘇以言“哼”了一聲,“哥哥不便,我自去喚人。”
亥時三刻的梆子聲響起,雲鶴笑道:“不必勞動表妹。”
蘇以言看向他,見他嘴唇微動:“你看,來人了。”
外面人出聲,蘇以言才曉得,是雲吉。
她上去開了門。
雲吉見著她,也一臉驚喜神色,“小娘子,小的來給郎君送藥。”蘇以言側身讓他進來。
見雲鶴喝完藥,蘇以言趕緊餵了塊點心過去,雲鶴接了,吩咐道:“再去找臺司要幾盞燈過來。”雲吉唱諾而去,去之前還各看了二人一眼。
等燈來,蘇以言沒收了縣志,雲鶴輕搖頭一笑依了他。
燈沒等來,亥時四刻的梆子聲響起,外面有門子敲門,喊道:“通判老爺可歇下了?”
聲音倒也不大,只是周圍靜謐,倒驚了隔壁院正指揮人收拾屋子的雲飛。
他從隔壁推開院門出來,那門子倒驚了一下。
雲吉提了燈回來時,便見雲飛和門子正在說話。
他跟著雲飛進門,聽見雲飛說:“郎君,門子說外面有人請見您,說是那隔壁縣的吳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