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不知他睡著沒有,只對著身後的人“噓”了一聲,二人一齊放輕了腳步,誰料雲鶴竟是聽見他回來的聲音,雖是睏倦強行撐開眼,自行伸手取了正放在矮幾上盆子裡帕子,那股冰涼的觸感在臉上滑過,他問:“怎麼說?是誰去送的。”
雲飛行了禮,本想阻止雲鶴去拿那冷帕子,卻未成,只上前了兩步,讓出身後的人,道:“是雲棲去送的。”這雲棲也算是雲鶴的隨侍,誰家官人只有一個隨侍跟著跑?只是有疏有親,況且雲鶴在觀裡養成了喜歡少人伺候的習性,故而他雖是跟著雲鶴,卻很少有露臉的機會。這事交給他做,他怎麼也得拼了力做好。
故而雲鶴看了一眼,跟在後面低著頭行禮的雲棲。
雲棲知道郎君回來要進宮去,在馬廄裡套馬車,聽雲飛說郎君找,洗了手,心中忐忑地跟著來了形雲院。
“雲棲。”
“小的在。”
“那緋袍雲飛是不是給你交代過,要送回禮部去。”
雲棲聽了,心中鬆了口氣,原來是官服的事,“是交代給小的了,小的也送了,但禮部那邊沒收,讓小的拿回來。”
雲飛扶著雲鶴從榻上起身來,“禮部官人可說什麼了嗎?”
雲棲搖頭:“禮部官人什麼都沒說,就讓小的拿回來。”
雲飛望向雲鶴:“那郎君,您是穿......”
“就著身上的綠袍吧,”雲鶴也摸不準究竟是因何,禮部竟不收他的官服,思忖片刻還是決定穿地方上的這身綠袍吧,怎麼也不會出錯,“把那玉帶給我係上。”
雲飛“誒”了一聲,取了玉帶來,繫上後,又轉身去衣桁處取了黑紗直腳幞頭,雲鶴穿戴好後便踏出了門。
雲飛招呼還愣在原地的雲棲跟上。
雲鶴本是打算在宣德門處等著葉初一起覲見的,但陳讀親自來了宣德門等著,見著雲鶴下了馬車便虛虛行了禮,說:“狀元郎一路辛苦,陛下吩咐了,狀元郎一來便去垂拱殿覲見。”
有此殊榮。
雲鶴穩住了自己,也朝著他拱了手行禮,問:“都知,陛下在垂拱殿,是在處理政務嗎?”
這些都是可以問的,陳讀也不避諱,道:“是,前兒些日子,秘書臺傳諭,因聖躬違和取消了常朝。陛下現精力大不如前,之前聽聞蔡家藏有反詩氣得鼻漏紅泉,自從那時開始,便......哎。”
雲鶴驚詫,急問:“怎麼會這樣?我離開京府時,陛下還好著呢。”
陳讀左右望了望,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陛下,那幾日沒用丹藥。”
雲鶴心中一沉,眼神黯淡。
隨後低聲問:“陛下可詔了王爺們回京?”
“不曾呢。”
談話間,便到了垂拱殿門口了,陳讀止步,“狀元郎自請,陛下吩咐了不讓臣進去。”
小黃門推開殿門。
雲鶴點了點頭,將身上的大氅交給小黃門,把著腰帶大踏步進去,餘光掃到竟有熟人在殿內,掀起袍子跪在冰涼的地上,猶如冰雪般冷冽的聲音帶著恭敬問詢,“臣雲鶴奉旨回京覲見,臣請問陛下聖躬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