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殿簷上的珍珠撲撲滾下了,將地上的積水砸出漣漪來,嘀嗒聲入耳動聽。
雲鶴回神,眼睛只盯著那雙皂靴,道:“臣在。”
皇帝冷不丁問:“七郎可知謝永節?”
雲鶴已無法思考“七郎”二字是否比“雲七”更親近了。
只聽見謝懷的字。
皇帝沒叫謝懷這名,而是用了他的字。
雲鶴沉思片刻,立即答:“回陛下的話,臣聽說過此人,是建德二十五年的狀元郎。”
皇帝又輕泯了一口雪霞羹,抬眼看雲鶴,“除此之外呢?”
雲鶴不知皇帝突然提起此人是何用意,他只能輕輕搖頭,“其餘的臣未聽聞過。”
皇帝打量他,哈哈一笑,將碗擱下,陳讀將碗收走,又遞上錦帕,皇帝隨意擦了擦嘴,將帕子一丟,陳讀接了,往後退去,就聽見皇帝道:
“朕不喜人提起他,區區幾個春秋,你們少年一輩便不知曉他了。”
今日殿內的起居郎是熟人,都是過了科考這一途徑的,多少也聽說過謝懷這個人,何況他還有一篇疏論在民間學子間流傳呢。
聽聞皇帝這不大不小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響起,兩人抬眸四目相對,寧誼對著李佑輕輕搖頭,二人又埋下頭去,有什麼想法都得爛在肚子裡,提筆舔墨。
這話一出,陳讀心中都暗道不妙,雲鶴垂首頓足,心下卻在思索陛下這話究竟是何意,殿內只聞風呼嘯而過帶來的鶴唳聲,漸漸近了,一隻白鶴突地飛進來,單腳立於門檻上,唳了兩聲,打破了這一屋子的寂靜。
小黃門有的抬起頭去打量那白鶴,陳讀見狀,抬腳要去趕走那白鶴,怕驚擾了皇帝。
皇帝卻從金絲楠木桌案後站起身來:“陳讀,讓它過來。”
這下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了,唯恐將這白鶴驚了去,起居郎手上的筆也停了,都瞧瞧抬眼去打量白鶴。
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養了一隻白鶴,卻一直都是耳聞,未曾見過,李佑還是第一次見鶴這種瑞鳥,都道是千年鶴萬年龜,龜常見,鶴則不常,他又打量了好幾眼。
雲鶴也打量,只是不是偷偷的。皇帝轉頭,看見雲鶴於中央那金色鶴雕銅爐直直升起的氤氳浩渺煙霧中定定望向那隻白鶴,那鶴也不願再往前走一步,抬了頭,打量著這宮殿中的人。
皇帝對著鶴喚:“從方。”那鶴揚起脖頸,高昂地回應了一聲,打量著周圍往前進了一步。
起居郎在紙上寫:建德三十六年季春,有一鶴造訪垂拱殿,帝喚其名,曰:‘從方’。
見白鶴過來了,皇帝心情大好。
喚了雲鶴,“七郎,來。”
雲鶴提起衣袍快步走到皇帝身邊,道:“陛下。”
皇帝:“嗯,走,陪朕去看看從方,朕好幾天沒見它了,它定是有天神的指示想告知朕。”
說完,皇帝把著雲鶴的手往殿門走去,那白鶴見人往自己這邊來,不驚不怕,只轉轉頭,甚至還往前進了兩步,皇帝大喜,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頭,它也將頭往皇帝手裡送,蹭了蹭,皇帝笑了,轉頭給雲鶴說:“你看它多通人性。”
雲鶴笑著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