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謠現 歌謠後竟另樣現
蔡豐單手舉著笏板, 另一隻手指著夏朝,“夏中丞,你……”他喘上兩口大氣, 面紅耳赤,“陛下, 老臣在朝佐理三十年餘, 老臣上……上不愧陛下, 下不怍百姓, 如何當得起夏中丞這個佞字?依老臣看,夏中丞惡語中傷老臣, 是攜私仇以報啊。”
雲相致仕,蕭術理所當然坐在了首相的位置上,亞相位置由禮部尚書洪林兼了, 樞密使由三司使範燁兼了, 宰執之間,大參陶棲兼了權知開封府事,只有他付滿未撈著實際好處,何況陶棲在破開封府那案時,夥同雲家來了一招禍水東引, 引到他的身上了,雖說官家未怪罪,但他如今算是學聰明瞭,故而稍微收斂了一些, 立在一旁不說話。
皇帝聽夏朝提起西線打了兩場小小的勝仗, 心情稍稍好些,他也知夏朝在藉此話諷刺於他不夠節儉,畢竟上月他才修了一座宮殿, 又修了不少羅天大醮用以祈求上天原諒,莫在降災難於他的子民。但諫臣乃是殺不得了,他若怪罪,也只能找事為由以貶官為果,但目前,夏朝仍得他喜愛,故而他當作沒聽見似的,只是表情不太好看,他餘光看見下面巴不得自己不存在的付滿,“付大參,你來說說看。”
付滿在出列前整理了一下官袍,又藉著整理官帽擦了擦已滑落的汗水,他緩慢走出去,“回陛下的話,老臣以為,若滿朝懿戚公使錢已入國庫,想來國庫並不會那麼空虛。”
聽見付滿提出這話,皇帝心裡稍微滿意了些,揉了揉額角,“罷,此封禪一事容稍後再議。夏卿,公使錢可已收置?”
王夏卿舉著笏板出列,“微臣回陛下的話,公使錢已收八千萬貫,臣已將其歸置與蔡戶書交接,將錢銀已全移交戶部記賬。”
皇帝這才做出一副疲態模樣,旁的殿前官接到示意,喝道,“眾卿家餘有要事啟奏否,無則卷簾退朝。”
雲堅上朝本一言未發,他所管轄的吏部如今井然有序,未有亂事紛爭,但他此時出了班,“臣吏部尚書雲堅有事啟奏陛下,臣之侄,今科狀元郎雲鶴,於四月十日搭乘孔司業家的商船從東京啟程,距今已過三旬,未聞其音信,只聽孫司業的人稟說......”
蔡豐在聽聞是孔司業的船時,一顆心便涼了半截,他現在甚至比站在他斜前方的付滿還緊張,手腳止不住地微微抖動著,這孔家與雲家又是何時搭上的線。
但他低著頭,見正前方那身著紫袍的人往外一走,說出的話,卻是他未曾想到的,“臣同書門下平章事蕭術啟奏陛下,水匪滋生一事乃是我朝之大患也,今若殘害我朝棟梁,勢必除之,臣舉薦李兵侍領兩千官軍前去剿匪,以絕後患。”
皇帝心中早便有疑慮,眾臣到任後無論官職大小,皆得上一個《謝恩表》,用以感謝皇帝的信任與栽培,雲鶴是他所派出去的,表面只是通判睦州,無論走水路走官路,已過了這二十餘日,怎麼也該走到了,一直未上表來,原來是出了這檔子事。
皇帝輕輕搖頭,這睦州的水渾得不輕啊。
“準了。”
“眾卿可還有要事啊?”
下面傳來整齊的聲音,“臣等無要事啟奏。”
殿前官見狀喝道,“退朝。”
雲鶴喚跟著他的侍衛均去跟著劉大郎,悄悄守在他家附近,若有人又前去他家,只把人抓來他審審,但侍衛頭子卻不聽,說什麼都要留兩人在郎君身邊,雲鶴不點頭,那侍衛頭子就巴巴看著蘇以言,“小娘子,你勸勸郎君,老相公擔心郎君安危,故而派遣我四人,雖說水匪未傷著郎君分毫,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捲土重來啊,若是我四人均去守著劉大郎,萬一你和郎君出了事怎麼辦?”
蘇以言點頭,“確實應該留兩個侍衛在身邊。”
雲鶴哭笑不得,“在王丈這裡,哪兒有危險?”
但他見蘇以言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眼神中帶著祈求,才點點頭,“那便留兩人罷。只是,若還有人去劉大郎家,必定不會少於一手之數。你二人可能搞定?”
那侍衛頭子拍拍胸脯,充滿自信的回答,“放心吧郎君,包在我兄弟四人身上,若真有賊人,定將他們完好無損地擒來郎君面前。”這才唱諾告退。
蘇以言見侍衛離去,心中還想著紙條那事,有些晃神,她想,這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見雲鶴喚她,她回過神來才見著雲鶴和王植已坐在石凳之上,另一個空著的石凳顯然是給他留的,王植是沒看見紙條上的內容的,他見雲鶴這般皺眉莊重神色,也不由得好奇起來,“少寧,紙上所寫何物?值得你做如此表情。”
雲鶴將紙攤開,王植看完,如今空氣雖不如七八月悶熱,卻也是溫的,他倒吸一口涼氣,“這乃是,這乃是。”
他實在是想不到詞來形容了,只說,“大不敬啊。”
雲鶴將紙翻過來,“王丈,請看反面。”
反面開頭只是平平無奇地寫了兩個人名,一個葉初,一個趙珥,葉初乃睦州知州,趙珥乃節度判官。紙下面還寫了日期,甚至白紙紅字地寫著,其二人在何時收賄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