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龍已在江湖上沉浮數十載,各種驚險場面也見得多了,見到眼前景象依舊有些駭然。
對於此刻癱在腳下的那個侍女,他倒是沒有過多憐憫。像他們這樣的非正統江湖人士,隨意取個下人性命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了。這些人從跟隨他們的那一刻起便要意識到自己的命運是掌握在主子的身上的。
讓他驚駭的是,這朵金蓮殺人的妖異之處,竟是吸乾人的精血。
“這朵金蓮到底是……”他詢問陳莊主。
陳莊主得意地說:“這種問題,你也就只能問我了!這朵金蓮,也是有個名字的,名喚血魅。集天地靈氣而生,卻以人血為供養。別看它小小一隻,人畜無害的樣貌,眼前金蓮不過是它的母株。我曾在一本古書上讀到,說一位村民在山石間見了一株金色蓮花,覺得好看便帶回了家,隨手插在了瓶裡。不想夜裡割破了手指,血氣喚醒了沉睡的血魅,第二日黎明之前,整個村子都開滿了血紅的蓮花。”
秦世龍嘆道:“果然如殺人於無形之中的鬼魅。”
他剛剛也見到了血魅朝他們探出去的觸鬚,若不是二人功力深厚,此刻在這小小暗室中,便是三具乾癟的屍體了。
他心內隱隱有些不安,對陳莊主說道:“此物的確是稀世珍寶,但同樣危險萬分,莊主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妙。而且,它既然是個殺人利器,必然被外人覬覦,還是不要為外人道才是!”
陳莊主不以為然,擺擺手:“不才既然將它千辛萬苦得來,約束它的本事還是有的。這間暗室密不透風,連一絲頭髮都探不進來。我將它鎖在此處,也是為了安全無虞。你我在這暗室待地也久了,這裡空氣汙濁,咱們且去外間說話。”
陳莊主厭惡地把那侍女輕飄飄的屍體拖出了暗室,又叫了幾個小子自去把她解決了。秦世龍站在星光閃爍的夜空之下,這才覺得胸口滯悶之氣稍稍鬆快了些。
接下來的幾日,陳莊主盡到了東道主應有的禮儀,帶著秦世龍又參觀了他的其它一些古玩奇巧,無一不透露著主人的品味與富有。又帶著他在自己的莊園騎馬遊走,還順道去了一趟都城,介紹了一些當地名流給他。
秦世龍盡了興,但是他也是俗事纏身,手中還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也不好長久叨擾主人,便於第五日早晨與陳莊主告別。陳莊主一路將他送至長亭,這才與老友依依惜別,返身回去了。
秦世龍騎著馬,在小道上緩緩前行,心內卻一直有些不得安寧。他知道自己不是優柔寡斷,膽小怕事之人,此番不安必定是有些緣故。他仔細琢磨一番,確定了是那朵妖異的金蓮的緣故。
世間詭譎的殺人工具他見得多了,什麼巧奪天工的巧簧機關,或者見血封喉的劇毒,他自認為也見識地七七八八了。利用動物殺人的他也見過,不過也只是馴養它們,讓它們聽命於主人。這朵金蓮卻不一樣,它是在為自己而殺人,無人可以將它馴服。
想到這層,秦世龍隱隱為陳莊主感到不安。他這一生過於順遂,因此性格上有些託大。前幾日對他的提醒,他必然沒有聽進去。畢竟老友相交一場,秦世龍覺得還是得盡些心力。
他抬頭看了看天,離開陳家莊已經將近一日了,天色漸晚。但是他沒有猶豫,立刻迴轉馬身,抽鞭往來路飛奔回去。
回程的路僅用了一半的時間,就算如此,已經是深夜了。秦世龍遠遠把馬放了吃草休息,走到那扇熟悉的大門前。猶豫著是現在敲門進去,還是等天亮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