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醫聖伯明先生給那女子救治的時候,秦世龍在外間把最近幾日的所見所聞告知了錢鏢頭。
錢鏢頭默默地聽了,末了感嘆到:“像我們這種押鏢走貨的,時時刻刻都把腦袋系在腰帶上,說是明天讓我一命嗚呼,我也認了。只是沒想到,走得最急的竟是最為安穩妥帖的陳莊主。”
秦世龍點頭同意,詢問錢鏢頭是否聽過那個什麼長清教。錢鏢頭撓著腦袋,思索一陣,也沒有任何線索,看來只能等那個女子醒來再做理論了。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伯明先生洗乾淨了手,從那內室出來,與二人相見。剛才情況緊急,來不及引見,錢鏢頭作為主人,這才急忙為兩人介紹。
兩人在江湖上都是聲名遠揚的,各自拱了手寒暄幾句久仰大名的話。秦世龍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醫聖果然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貌,白衣如雪,年紀似乎比他還小些,但是眼中的沉寂之感倒彷彿是活了百年一般。
錢鏢頭又請二人上座,秦世龍自然是大剌剌的坐下了,而伯明先生卻眼神一直在他滿身血汙上游走,眉頭緊鎖,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意,在隔得稍遠的椅子上坐了。
錢鏢頭看見秦世龍的表情有些不好看,急忙打哈哈拉開話題,問那女子的情況怎麼樣。
伯明先生道:“性命暫且無虞,只是她失血過多,加上劍傷之外也受了些皮肉折磨,我給她飲了麻散,讓她沉睡靜養,晚間便可醒來。”
“真是多謝先生!”秦世龍聽到那女子無事,心下稍安,便忍了對方的輕蔑之意,表示感謝,又有些疑惑,“先生果然醫中聖手,那女子心臟被刺穿,竟能夠將她治好,老夫佩服得緊啊!”
伯明先生卻說道:“非也,這次並非我的緣故。我剛開始診療的時候也有些疑惑,後來發現,這女子的內臟長得竟與尋常人不同,如同照鏡子一般,是反著生長的。所以那一劍,反倒沒有刺中要害。這種情況我只是在醫書上讀到過,今日也算是機緣巧合,親眼見識到了!”
秦世龍與錢鏢頭連連稱奇,世間竟有如此玄妙之事。
故事說到此處,書房裡,秦世龍微微閉起了眼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身後的那女子也只是默默地聽著,彷彿是在聽一個與自己不想幹的故事。
琥珀聽得入神,見他突然住口不言了,忍不住又催促道:“接下來呢?這件事情又跟我們一族有什麼關係呢?”
秦世龍深深地看著他,緩緩說道:“你作為當局者,關注的自然是與自己切身相關之事。而我作為一個旁觀者,反倒是看出了一線蛛絲馬跡。”
他問琥珀:“你們出事的那天,你可有些特別的記憶?”
琥珀顫了顫,但是沒有遲疑,張口說道:“那個時候,二叔見勢不妙,拉著我藏在了一處地窖裡。我從那地窖縫隙裡只能看見一些來來回回的人影,只是,只是有一件細節,我一直都忘不了。”
琥珀顫抖著嘴唇,咬著牙說道:“有一個人,那個人殺死了孃親,又殺了好幾個族人,也許是殺到興頭上,便擼起了袖子,我看見,在他的上臂上,有一個梅花刺青。”
秦世龍點頭:“你確實一眼看到了要害。”
他轉身看了身後女子一眼,那女子便沉默地走到琥珀面前,緩緩拉起衣袖,在她的上臂外側,一枚紅色梅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