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看見進來的人,只覺得渾身一震,她顫抖著嘴唇說道:“我記得你。”
玄衣少年溫柔地笑著:“真的嗎?我記得我們上一次見面,你還說不記得我呢!真是太好了,給你留下了印象。”
珊瑚搖頭:“不是在貓兒山的那次,是更早的時候,我還記得,你是叫百里,百里鴻淵。”
這位少年正是連夜趕至元柳國的南芳國太子殿下。
他眼神亮了亮,走到珊瑚面前,伸手幫她理了理淋溼的頭髮。
珊瑚別過臉避開了,低聲道:“所以,你是他的弟弟。”
百里鴻淵見她拒絕,便收了手點頭:“誰能想到你竟然會遇見皇兄。”
想起李修,珊瑚只覺得胸口陣陣的疼,她這麼無情地轉身離開,他一定很生氣吧?他會不會為了自己傷心呢?
百里鴻淵見她有些鬱郁,而且連夜一番風波,此刻又狼狽不堪,便道:“什麼都可以明天再說,你的身體最為要緊。那兩個女子著實可惡,竟用那野蠻的方法開啟了你禁錮的記憶,我讓大夫幫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要緊,今天先好好歇歇吧!明日再敘舊也不遲。”
珊瑚早已經精疲力竭到了極點,只是勉力強撐著,她只想縮在一個地方睡過去,似乎只要睡著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可以消失不見。
她順服地被一個丫鬟帶到了一間臥房,顧不得那丫鬟驚訝的眼神,倒在床上便沉沉昏睡過去。
她連著昏睡了兩日,睡著的時候,只覺得內心安穩,而一醒來,那可怖的記憶又隨之浮了上來。雖然丫鬟忍不住進來看了好幾次,她只當是沒注意到,翻個身縮在被窩裡繼續睡去。
直到第三日清晨,百里鴻淵命了兩個丫鬟硬是把她喚了起來。睡得渾渾噩噩的珊瑚被她們服侍著,從上到下洗了個乾淨。又被帶到梳妝檯前坐下,這兩個丫鬟手極靈巧,一個替她挽著繁複的髮髻,又從首飾盒裡挑了幾個最為光彩奪目的簪環給她戴上,另一個則手持脂粉替她上妝,靈活的手指在她眉上,唇上,臉頰一一抹過。
一時梳妝完畢,丫鬟又拿出了一件胭脂色暗繡著海棠花紋的衣裳給她看,說是殿下特意從南芳國帶來的,想必她穿他國的服飾不習慣。
珊瑚任由她們替她換上衣服,在腰上束了豆綠色的腰帶,繫上了金線織就的垂絛。
一切收拾妥帖,丫鬟把她領到穿衣鏡前,淺笑道:“珊瑚姑娘真是天生麗質,稍稍一打扮就這麼光彩照人。”
珊瑚看著銅鏡之中,一個纖瘦的美人煢煢孑立,指如柔荑,膚若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只是那眼神,猶如朦朧的月色一般疏遠而冷清,讓她覺得陌生。她把手指放在自己塗地殷紅的唇上,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是,要是能讓李修哥哥看見就好了。
丫鬟見她入神,忍不住偷笑,另一個丫鬟轉身去收拾床鋪,摸到了一串紅色的珊瑚珠串,拎起來一看,道:“這好像是街邊賣的廉價小玩意兒,怎麼配得上珊瑚姑娘,我把它扔了吧!”
珊瑚聽了,急忙搶了過來,牢牢握在手中:“這是我的寶貝,誰都不能扔了它!”
那丫鬟嚇了一跳,急忙低首認錯。
這時,又有人過來,請珊瑚去前廳用飯。珊瑚幾日水米未進,但仍不覺得有飢餓之感,但還是隨來人去了。
去了前廳,中間擺了一張圓桌,上面幾碟精緻粥菜,碗箸齊備,卻只有一人在廳內等她,正是百里鴻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