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的正門在這一日豁然洞開。
正門向外,數百名身著迎賓華服的宮人或手提宮燈,或手指拂塵,安靜肅立於宮街兩側,整整排了十里之長。
女帝的車輦緩緩駛近,她側眼看著兩旁如雕塑一般的宮女太監,周圍安靜地聽不見一絲人語,唯有陣陣的駝鈴和馬蹄聲響,不禁跟著正襟危坐,擺出了一國主君應該有的莊嚴面孔。
那扇高大的城門逐漸映入眼簾,再有片刻,她便要踏入南芳國皇宮的宮牆。
要說起來,她還是古羲大陸上第一位親自造訪鄰國的國君,她的一舉一動,可是在全天下人的緊密注視之下。
想到此處,小雨衣袖下的雙手手心沁出了汗水,她暗暗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扶了扶發上的寶冠,又順手理了理衣襟,希望別處差錯。
小雨不知道的是,等候在宮城內的禮部官員們比她還要緊張,尤其是禮部侍郎大人高翊,這一次尚書大人認命他負責接待大典,還囑咐說一定要體現南芳國的氣度,不能被鄰國小覷了去。
一直繃著一根弦的高大人突然耳朵動了動,隱隱有鈴鐺之聲傳來。
到了!他暗道一聲,然後微微側身,右手在半空中一揮。
一直在等候施令的一名鼓手高高舉起雙手,鼓槌在半空中交叉,然後擊下第一聲洪亮的鼓點,打破了殿前廣場上的沉寂。
“咚!”
第一聲鼓音遠遠傳出,沿著宮牆擺開的九十九面大鼓同時捶響震天的節奏,“咚!”“咚咚!”……
音浪如潮水一般從宮門口湧出,讓車輦剛剛走進宮門的女帝陛下下意識地身體微微一顫,心臟也跟著砰砰直跳。
須臾之後,小雨緩過神來,原來是打鼓啊,還以為晴天霹靂了呢!
緊跟著鼓聲,上百名樂師同時奏起了歡慶的音樂,笙竽合奏,金鐘悠揚,鑼鼓喧天,鼓樂齊鳴。
伴隨著鼓樂之聲,十幾名匠人點燃了製作精美的禮花炮,禮花竄入天空之後在頭頂炸裂,金箔銀紙的碎屑隨之散開,紛紛灑灑而落。
禮炮聲驚嚇到了提前備好的無數只雀鳥和野雁,還沒等宮人完全開啟竹籠,便迫不及待地撲騰著翅膀,嘎嘎亂叫著飛向天空,有不少還因為慌亂撞在了一起,一時間,鳥羽伴隨著金紙飄蕩,迎風亂飛。
一根羽毛飄到了女帝陛下的車輦中,小雨抬手捏住了它,有些摸不著頭腦,尋思著南芳國的迎客禮儀還真是與眾不同。
南芳國皇帝百里雲修身著金黃龍袍,站在廣場盡頭的千秋殿前,瞧著廣場上的一團混亂,神色如常。
而他身側的珊瑚則有些不忍直視眼前的場面。
她今日身著正宮皇后的朝服,衣飾莊重,倒也頗有些沉穩的氣度。
她嘴唇微動,擠出蚊子大的聲音:“下面那麼亂,你也不管管?”
百里雲修嘴角微揚,有些壞心腸地期待看見禮部尚書大人沮喪的面孔,同樣小聲回答:“就讓他們盡情發揮吧,不打緊!”
好不容易,鳥雀散盡,鼓樂漸止,而女帝陛下的車攆也跟著緩緩停下。
一名隨從擺上了踏腳凳,垂手侍立一側。
另有一名打扮整齊的宮女上前開啟車門,一隻纖瘦的小手探出,伏在宮女的手腕上,踏著腳凳緩步走出了車攆。
女帝陛下舉目看向前方,遠遠的盡頭,有兩個人影正在等待著她。
小雨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許久未見,他們會不會與自己生疏了呢?
她的玉履踏上了柔軟的紅色地毯之上,朝身後招了招手。
大白利索地躍下,伸展了腿腳,安靜地站在主人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