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彷彿沒人能看見,那底下藏著的湍急混亂的情緒。
九阿哥只覺得難過,失望和難過像一層層的墨,兜頭潑下,一刻比一刻更濃稠。
他說不清這份失望難過,但它如此深重,彷彿要覆蓋他整個人生,讓他無從迴避。
半晌,他終於點點頭:“好吧,既然你這麼想去。”
不太明亮的蠟燭光,映著斯傑潘的滿頭金髮,也許是光線問題,那金髮竟顯出一層瑟瑟的青黃。
九阿哥站起身,他走到門口,忽然聽見身後斯傑潘喊他:“胤禟?”
九阿哥轉頭看著他。
不知為何,斯傑潘再度低下頭,好半天,才輕聲說:“那天說的話,還算數麼?”
“哪天?”
“就是,我又聾又瞎那會兒,你帶我去護城河邊上,答應我的那件事……”
九阿哥的耳畔,轟然一聲!
斯傑潘抬起頭來,雙眼直視著他:“你說你會一直陪著我的。胤禟,你說話算數麼?”
斯傑潘的眼神十分平靜,就好像他只是在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是,或者否。
九阿哥終於輕聲道:“當然。我說話一向算數。”
似乎總算鬆了一口氣,斯傑潘點了點頭,他再度笑起來:“那我就放心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九阿哥呆呆坐在燈下,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低下頭,手抓著抽屜,一點點的拉開。
屜子裡是一件金燦燦的東西。
那是一把手槍,金色小巧的西洋槍,模樣,酷似後來的掌心雷。
將此物贈送給他的葡萄牙人穆經遠說,西方人喜歡拿它來決鬥。
“九爺當心,裡面還有幾枚子彈。”
九阿哥將那把槍拿起來,開啟槍膛,將所有的子彈都倒了出來。
然後,他將其中一枚,塞回槍裡。
只需一顆,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