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斯傑潘到底追求什麼,討厭他的人說他追求的就是如何害人,說他是大清的來俊臣;敬重他的人說他追求的是國泰民安,先天下之憂而憂。
只有胤禛明白,斯傑潘究竟追求的是什麼。
那冷,並不是氣候,而是他的內心。
到了那雪洞一樣的書房,胤禛進來一看,斯傑潘正歪在床上發呆,沒換衣服,頭髮都沒梳,他一見胤禛來,頓時慌了神,趕緊起身要下床請安,胤禛擺手道:“別行禮了,我也不是客。”
等小廝退下了,斯傑潘才慘白著臉,低聲道:“萬歲爺。”
胤禛在他旁邊坐下來,他嘆了口氣:“你別怕,我今天不會再逼著你聽那些話了。”
斯傑潘一聽這話,眼裡頓時湧出淚來,他說:“萬歲爺,我不想想起來。”
胤禛聽他這麼說,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他斟酌良久,才輕聲勸道:“可是斯傑潘,你原先的生活,比如今好,你原先有人作伴,有人照顧,比如今這樣孤孤零零的強多了。”
斯傑潘抬頭看著他:“如果真的有萬歲爺說得那麼好,那我為什麼不願意想起來呢?”
胤禛一時無語。
“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斯傑潘繼續道,“我躲也沒處躲,就只能把它們忘掉。”
胤禛沉默片刻,忽然問:“聽你這麼說,似乎是想起來一些?”
斯傑潘點點頭:“都是零星碎片,如鴻爪雪泥,連不成線,有時候回憶起鮮明的片段,但如果努力再去想,卻又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胤禛忍不住道:“既如此,索性一氣想起來,不是更好?”
斯傑潘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道:“萬歲爺,我昨夜讀古書,上面說,南伯子葵為了能得道,問於女偊,女偊說,自己曾授卜梁倚得道之法,所謂‘三日之後外物,七日之後外身,九日之後外天下,已外生死矣,而後能朝徹’……女偊所要求的這些,都是為了能夠讓卜梁倚得到‘朝徹’,朝徹後方能見獨,見獨而後能無古今,無古今而後,方能入不死不生之境地,拿女偊的想法,也就是得到‘道’。其實簡單來說,得道者,只是要做到‘無己’就好了。”
斯傑潘抬起頭來,鄭重地凝視著胤禛:“唯有無己,方能無憂,人變得蠅營狗苟、瞻前顧後,所有原因不過是為了‘己’,人生於天地之間,都是‘有己’的,所謂‘有己’,也就是有生死、壽夭、貧富、貴賤、得失、譭譽這種種計較,這都是人心的負累,因為這些負累,人就無法做到‘遊心於道’,我覺得,如今這樣很好,正是撞了大運,人家想放下都放不下,我卻忘得乾乾淨淨。反正什麼都想不起來,所謂的自己,也隨著前塵往事消失了。因此又何必非要抱著已經不能改變的過去,耿耿於懷呢?”
胤禛都被他說懵了!
古書這玩意兒,果然是不能讀的!自己這正宗的清朝人,居然講不過一個研究胚胎的外國人!
他絞盡腦汁想了半晌,本來想勸斯傑潘你算不上無己,你的自己是存在的,你的潛意識一點兒沒變,只是被卡住不能上升到意識層面而已,你一想不通就抱著老莊之道來逃避,其實是在掩耳盜鈴,古典哲學不是這麼用的……
但是想想,何必再把現代心理學引進來呢?何必非要把斯傑潘說得沒躲沒藏的呢?他這已經夠亂了。
覺得再辯論下去也是無益,胤禛點了點頭:“好吧,我再不勉強你了,往後,你還是這麼過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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