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吃了一驚,匆匆忙起身換了衣物,匆匆去傳了熱水,親手捧到寢殿,卻見寢殿裡只有幾個內侍悄悄站著,看到雪石端著藥在一旁道:“這藥是能隨便吃的?誰知道對症不對症?還是去傳了御醫來才是正經!否則明兒問罪起來,誰擔得起?”聲音急促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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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從床上坐了起來,頭髮披下來,蒼白的臉上湧著一層潮紅,嘴唇也透著紅,他抬了眼皮淡淡道:“不妨事的,這病因我有數,吃一劑柴胡逍遙散疏肝散鬱便好了,不要驚動了人。”聲音雖輕卻很有威懾力。
雪石跺了跺腳:“誰不知道你這是從氣鬱上來的病?只是你這何苦來?”燈光下他眼圈都紅了,一張臉上滿滿的都是焦灼,霧松和冰原都垂手在一旁,霧松看到雙林端了水上來,連忙上前去打了熱手巾遞給楚昭,楚昭接過手巾擦了擦汗,顯然有些疲軟,低聲道:“我知道你們要擔著干係,只是母后如今這般,還要勞心勞力地照顧妹妹,莫要驚動她的好,倒教她又白白擔心……不過是小病而已,我一向身子強健,明兒退了燒就好,莫要驚動御醫房那邊,留了記錄。”
雪石道:“如今皇后娘娘與陛下僵著,你這一病,她知道你心裡憂急,興許藉著這機會,倒能和殿下緩和了呢?如何反倒要捂著藏著?”
楚昭抬了頭,額上沁著薄汗,眼珠子黑幽幽的,卻誰都沒看,只渺渺茫茫飄飄忽忽沒個著落,過了一會兒才低低道:“今兒母后抱著我哭了一場,說對不住我,說她何嘗不知道她這次讓我難做,但是……她說,她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
雪石聽到這句話,吃了一驚,捂了嘴唇,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楚昭看向黑魆魆的窗外,燈光下眼睛裡似有一層淚光,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我身為人子,卻不能解母之憂,不能護佑弟妹,如何反過來倒叫母后為了我忍氣吞聲呢?她不願意原諒父皇,那我又如何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逼著母后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她若是自己想通了,和父皇言歸於好,那也是她自己的抉擇,我卻斷不肯再看母后是為了我違心做甚麼自己不開心的事。”
雪石抽泣道:“殿下,你總是為旁人思慮太多了,叫我們看著心裡苦。”
楚昭伸手接過他手裡的藥,將藥一飲而盡,笑了笑道:“我不僅是一國太子,還是母后唯一的支柱了,放心吧,若是明天起床,燒還沒退,那時候再傳御醫好了。”
雪石眼圈紅紅扶了他躺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放下床帳,轉過頭對霧松、冰原和雙林道:“今晚大家辛苦點,好歹熬過來。”
霧松輕道:“自然的,您看您在房裡伺候著,我和雙林外殿候著,冰原且去歇息,待後半夜若是退了燒,只怕按殿下的性子,明兒還是要去御書房上學的,到時候冰原總要跟著的,若是沒退,再叫他起來接班兒,你看如何?”
雪石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道:“也好。”
霧松便讓雙林端了水盆子出來,倒了水後在外殿支了個小爐,這宮裡不許見明火,只有炭爐支著,煨著藥,霧松倒了杯茶給雙林道:“這茶熬得儼,你喝點解解乏。”
雙林接過茶水低低說了聲謝謝,默默喝了,兩人相對無言,殿裡高高的鎏金燭臺上只點著一支蠟燭,光線幽暗,燭光飄搖,四周影影幢幢,寢殿裡頭安靜之極,紗帳重重低垂,霧松悄悄道:“可困了?你悄悄睡一會子,有事我支應著。”
雙林搖了搖頭,也替霧松倒了杯茶,兩人都守著小爐沉默著,雙林低頭一邊看著霧松用長鐵筷撥著炭塊,一邊想著今天太子的言行,當時聽著,也覺得微微鼻酸,再想起從前偷聽到的皇后和太子所說的話來,心下不知不覺對楚昭生了一分憐憫和敬佩來,這樣小的少年,在未來還只是讀初中的年紀,如今卻已不得不早早挑起沉重的負擔來,偏偏又有這樣一番赤子之心,本來這個時候病了,皇后娘娘知道太子為之焦慮,大概態度上會有所軟化,若是陛下再用些心,帝后面上和好大概是理所應當的。
難得的是這位年輕的太子,明明思慮過甚生了病,卻既沒有為自己儲位著想,也沒有非要讓自己的父母和睦,而就勢利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太過早熟,還是——有些感情用事了,幾乎不像皇家子弟了,若是換個別人,莫說有病,沒病大概都要製造一場苦肉計,好讓帝后和諧,儲位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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